这口气倒像是认命似的。
其实青墨自有打算,若是明着去问,百里倒不一定会说出什么来,毕竟方才茗薇那一番举动已是明示,明摆着不远让百里道出以前事。
而眼下,青墨愈发低眉顺眼,百里愈发气不过。
“阿墨你真的太善良,这两个小姐的作为连我都看不过,你怎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呢,难道她们欺负你的那些时日你都忘了吗,在你的新衣服上洒染料这都仅仅是小事,可在你的房门前放火药,在你的汤食中下药,这些如此危险之事,你就从未想过要报复吗?”
青墨立即停住脚步,一霎那间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原来,不仅青琏无恶不作,就连那个看似柔弱的青梅,竟也手段频出。
可她愈发糊涂,即便自己深得安粼光的疼爱,也不至于让这两个姐姐记恨到如此地步,竟想将自己活活铲除。
这其中难道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停了好一会儿,再次迈出脚步时,也不知冥冥之中是否有某种牵引,去往的方向似乎和刚才不同。
眼前分明出现一扇熟悉的窗,半开着,那一根横木立在那里,将屋内屋外串成一线。
这里曾经是安府最热闹的厢房,青琏的房间。
青墨深深吸一口气,里头檀香的味道依旧,只是淡了许多,显得低调平静。
立于冬日的风中,即便头顶光影,仍旧寒意逼人,青墨拢了拢衣服,透过窗,隐约见到里头的青琏,正端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将屋内的时间调转成静止,与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的天与地。
那火一样红的簪子在青琏乌黑的发色映衬下,显得孤独且绝望,挑起一缕秀发,尽显沧桑。
那可是青琏啊,安府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今日竟要独自承受这份冷清寂寥,在烧的最旺的炭盆中浇下最寒的凉水,最戳痛人心的不仅仅是凉意,还有那漂浮在空气中的炭灰尘埃,钻入鼻腔,牢牢黏住呼吸。
青墨有些发愣,看着那被树荫围住的厢房,神情近乎呆滞,她怕,很怕。
怕自己有朝一日与青琏落到同样的下场,成为众矢之的,不仅无法反抗,也无人敢送一点温暖,就连她那个母亲荣华,竟也数日未曾来过,不敢违抗安粼光的决定。
只剩下那个贴身丫鬟还在,平日里被青琏打骂毫不留情面的丫鬟,如今成了她唯一的陪伴。
青墨身子一抖,实在冷入心骨。
百里连忙搂住她的肩,轻声道:“阿墨,天气转凉,咱们回去吧。”
回去吧,是该回去了。
青墨已经做了决定。
尽管无数时候她都希望眼前一切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心计不用手段,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但越来越多的事实朝她心上一刀刀刺上去,也越来越明了的证实一个道理,只身一人,绝无安稳日子可过。
既然要联手,必定要准备周全,万无一失。
心一沉,青墨眼神变得犀利,可转向百里时,又瞬间柔软了下来,“百里,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百里一愣,傻笑道,“阿墨怎么又突然感性起来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一家人三个字让他脸上露出些许害羞,也让青墨心中一阵苦涩,犹豫好久,只得吐出一句,“真的要谢谢……我很庆幸,身边能有你这个……好朋友。”
幸得百里这人心思简单,不会去揣测猜忌别人之心,只把这话当做一句平常的夸奖罢了。
也不知,这模糊的想象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