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回到凌秋园后,一切又都平静下来,只是气氛的再平静也挡不住内心的那一分焦躁。
青墨先回房去了,茗薇在后头刻意放慢了脚步,踏入大院门槛后,在那里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是路连郢,茗薇听着那脚步声估算着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是定不会在未得到同意的情况下踏入茵萃殿的,保护安全的职责已经尽到,将青墨安然无恙送入茵萃殿后,他便会转身离开。
可看到不远处茗薇站在那里,路连郢也下意识的多停留了一会儿。
果然,当脚步声消失后,茗薇转身。
二人的目光相撞,路连郢坦坦荡荡,眼神中是简单到毫无旁物的疑问。
这道让茗薇有些闪躲,弄得像是她另有所谋似的。
稍稍定了定神后,茗薇往外走去,刚踏入的门槛此刻又踏出。
二人间保持着得当的距离,茗薇先开了口,“路侍卫,多谢你这一路对娘娘的照拂。”
路连郢一愣,方才眼神中那个简单的疑问神情此刻也变了味,多了几分猜疑,或是……说不清楚的意味深长。
“多谢你一路对娘娘的照拂。”
一路,这一路所指是方才从东门那边到茵萃殿来的一路,还是指从青墨进宫以来的着一段时日?
两条不同的路背后,是截然不同的问题与答案。
想到后一种,路连郢稍稍有些慌张。
虽说茗薇与路连郢同属于下人,可毕竟路连郢身份地位皆高她一等,她也不能太过唐突,只是问完那一句后,便微笑着等待回答。
“我是御前侍卫,保护娘娘的安危也是我分内之事,拿其俸禄便该衷其所托,茗薇姑娘不也如此吗,无需对我说感谢二字,太过严重了。”
路连郢语气淡淡,说罢后像是笑了笑。
茗薇却心头一颤,脸色一变。
她年纪略比青墨大几岁,又因从小便服侍安府夫人,看惯了那府内的斗争,内心总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与沧桑。
也正因如此,与茗薇有过接触的人皆是唤她一声茗薇姐。
久而久之,茗薇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努力让自己当得上那个姐字。
而方才路连郢那一句“茗薇姑娘”,则像是一碗温水浇进了茗薇心里。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男子,将你当作女人在看,而非丫鬟非属下。
这两个字的含义中,是否有一种意味着关怀,疼爱?
茗薇身子一抖,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路连郢关切问道。
“没事。”茗薇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原本很多想说的话到了这一刻也都变了味,“路侍卫,娘娘毕竟是皇子妃,她的身份地位意味着有诸多不便,路侍卫对大皇子殿下忠心耿耿,更该明白娘娘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像是突然被戳中,心里隐藏着的宝贝被人翻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被茗薇看透了心中所想,或者说,不止茗薇看透,他表现的已是太明显。
以路连郢的定力,此刻自然是可不动声色将这扰乱人心的场面给应付过去。
茗薇再抓不到把柄,路连郢的表情没有半点破绽。
僵持数秒后,路连郢开了口,“茗薇姑娘提醒的是,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架不住多嘴多心之人,我……以后会注意,至于娘娘,还得你多多上心才是,娘娘心思敏感,许多事在旁人看来简单无比,到了娘娘那里可能想到另一条岔路上去,茗薇姑娘得多些陪伴才是。”
“多谢路侍卫的关怀,我会的。”茗薇点头。
路连郢走了,茗薇也转身进了大院。
只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路连郢远走去的背影。
除了依旧挺立笔直的身形外,似乎还有一丝……落寞。
茗薇叹口气,转身进屋去。
本想好好与路连郢聊几句,给他提醒,也是为了青墨着想。
可事实却是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招架不住。
凌秋园平静下来,可东门那边,还在一团混乱中。
危机已经过去,更加的危机却在到来的路上。
侍卫们已将那群灾民带走,自然是好吃好喝照顾着,路连郢正在从凌秋园返回的路上。
这里只剩下三个皇子。
一瞬间有些冷清。
千式离还在原地不曾挪步,天绍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声走了上去,“大哥,你怎么了?”
这问题问出后,天绍齐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一般紧接着道:“别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他们……会谅解的,再说,本来也是他们闹事在先,咱们最多算压制,并无大错。”
他绞尽脑汁安慰着千式离,试图让他缓解一些心理压力。
千式离侧身看了看天绍齐,看着他脸上一贯的无害笑容,突然冷笑一声。
联想起方才自己的那番推测,想起手臂上突如其来的压力,而天绍齐正好站在那压力传来的方向上。
虽是推测,也成为心里的结,让千式离如此冷静面对天绍齐的笑脸呢?
天绍齐未得到回应,一头雾水继续看着千式离。
他平日里与戚子风扬关系最好,但也一直视千式离如亲哥哥,并未想过要与其为敌。
即便是在这段时日中,二人处于竞争关系,天绍齐也曾为起过坏心思。
可他的善良在千式离看来,不过是一种虚情假意。
尤其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