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彭家人照例来地里施肥拔草,可到了地头一看,简直惊呆了。待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他们自然是找杨家人去评理。
可杨家人早有准备,不但将前去讲理的彭老爹、彭老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打了个鼻青脸肿。还扬言说,你们只管去告吧,我们杨家可是这里的大户,并且有本家在成平府做官儿,你们若是识趣儿,就乖乖儿地拿了坡上那二十亩薄田去耕种,否则,叫你们全家都在易县待不下去,在整个成平府都待不下去。
彭家人又气愤又害怕,因为易县属于成平府管辖。而杨家所说的在成平府做官儿的那个人。叫做杨祖宏。是成平府的通判,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职,可也是彭家一个庄户人家不能够招惹的。
可是,彭家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则。失去这二十亩水浇地,他们全家今后的生计怎么办?他们就那一块地,且只靠着那块地来生活。若是今后靠着杨家的那二十亩薄田,一家老小难道去喝西北风?二则,杨家太欺负人了,将家里的四个人打得伤痕累累,才十三岁的孙子还被他们打折了一条腿。
哭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无奈之下,彭大嫂只得只身来到县衙告状。希望能碰上一位青天大老爷,给她做主。
姜老爷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恃强凌弱,尤其痛恨官吏和官吏的家属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当时一听这农妇的哭诉,不觉拍案而起:“混账,太不像话了!这位大嫂。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叫恶人当道好人吃亏的。”
彭大嫂庆幸自己运气好,碰见了一位肯为民做主的老爷,于是感激涕零地磕头:“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旁边一名衙役悄声提醒姜老爷:“主簿大人,她没有诉状啊。”
这名衙役是出于好心,提醒诉状只是个由头,真实的意思是想让姜老爷先以没有诉状的借口把这个农妇打发走,然后他再详细告诉姜老爷,那个杨家的背景很深,虽然杨祖宏只是个六品通判,可他同时还是平章政事郑大人的门生。
当然咯,郑大人的门生很多,可杨祖宏无疑是最贴心的一个。自从拜在郑大人门下后,杨祖宏逢年过节、遇到郑大人寿辰、甚至郑大人家人的寿辰,他都忘不了派人来送上一份土特产以示庆贺,说是土特产,可那实际上全都是些奇珍异宝,有时候搜罗不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干脆送上金银。就连去年郑大人的重孙子满周岁,他都没忘了送上一只纯金镶红宝石的长命锁。此外,但凡郑家人来成平府,不管是来公干还是来走亲访友,他都热情接待,管饭管酒管一切花销,临走还给人家少点儿土特产。当然,那些花销都是他搜刮民脂民膏或者贪污受贿得来的。
因此,郑大人十分喜爱他,早就有了将她提拔到身边来意思,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目前还在等待机会。
没有合适的机会,不是说没有空缺,一个从一品的平章政事,在京城里安排一个人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关键是那杨祖宏文不成武不就,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巴结逢迎上,实际上没多少真本事。因此,郑大人一直都在等一个空缺的闲职给他。而目前占据那个闲职的人,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最多等到秋天,杨祖宏就能顺利调往京城。
衙役原本打算将这些背景好好与姜老爷说一下,让他不要得罪杨家。
可是,姜老爷竟然没有理会衙役的暗示,他大手一挥,说:“不过就是一纸诉状而已,我替她写就是了。”
姜老爷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就写了好长的一封诉状,反正农妇的诉说,他都记得清楚着呢。
然后将状纸递给了衙役:“收好了,这就是彭大嫂的诉状。”
衙役接过墨迹还未干透的状纸,都快要哭了。他不知道该赞扬姜老爷文思泉涌,还是该担忧姜老爷可能遇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