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都鲁坚迷失是征东行省平章、高丽王王昛的王后,又是他的幼妹,甚至算得上高丽的实际统治者,正常途径的公文只怕还没有她的家书管用,信上的内容倒是不复杂,高丽境内最近频频出现一伙海贼,沿岸几乎被侵袭殆尽,并有渐渐蔓延到内陆的趋势。
当然,如果只是寻常的盗匪,也不值得她向母家诉苦,问题是这伙海贼实力太过强劲,竟然全都是骑兵,而且并不是什么马匪,全都是正宗的蒙古骑兵!
真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一伙蒙古骑兵在堪称元人附属国的高丽,几乎就是通行无阻的,没有哪个高丽守将,会敢于得罪他们,他们不光劫掠粮食、财物,就连人口都不放过,如果不是事情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怎么会让一个女子用这样的方式,将情况上报到他这里来。
看着儿子紧憷的双眉,察必没有催促他,虽然不理政事,前方那些消息自然会有人向她通报,山东军粮被劫,前线军需吃紧,都是了不得的军事大事,眼下又出了这么一搭子,不吝于雪上加霜,困难最是锻炼人,她倒是希望儿子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高丽境内哪来的骑军,还能和海贼勾引在一起,母亲不觉得有些奇怪么?”真金的问题正中核心,察必只是点点头,并不打算接话。
“我明白了,他们是从辽东流窜过去的,多半是乃颜的残部。”不一会儿,他就自己猜出了答案。
察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眼神中饱含着鼓励:“那你打算怎么做?”
“高丽与我大元是一体的,此次征战,他们出船出人,现在遇上了难处,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我这就命中书省行文辽阳,责成阿塔海火速进兵,会同高丽水师,剿灭这股叛贼。”
说完,他看了察必一眼,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处置是不是妥当,察必笑着拍拍他的手:“你做得很对,不过有一点要注意,阿塔海是宿将,措辞上不妨委婉一些。”
“多谢额吉指点。”真金一听就明白了,阿塔海的手中,掌握着二十万兵马,放眼整个江北可称最为有力的军事集团,他和自己的父亲还是有区别的,不能想当然地就当成普通的下属对待。
真金同她告辞回到前殿的时候,脚步都带了几分自信,表情更是舒缓了不少,那些汉臣看着有些不明所以,可是这种变化是他们乐于见到的,就在真金打算将高丽一事告知群臣的时候,突然从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省王都知跌跌撞撞地步入大殿,跪倒在他的座前。
“殿下,山东六百里加急,兵部刚刚接到的。”
“人在哪里,快带上来。”
当听到‘山东’两个字时,殿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还没有坐上去的真金更是失去了之前的从容,一迭声地催问,王都知马上将在殿外候着的兵部一个官员领了进来,那人手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外面用红布包裹着,正是等级最高的马急递,代表军情如火的意思。
山东出事了,事情是不是与军粮的被劫有关,群臣们都在暗自揣测,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那个包裹,被送到了真金的手上,他抑制着内心的不安,三下两下拆开包裹,打开里面的方匣子,一封文书静静地躺在里头。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落款,文书来自于济南路总管府,真金顾不得拿刀去裁,直接用手撕开了封口,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却看得他心跳不已,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殿下。”几个汉臣等他看完,立刻催促了一句,既然是紧急军情,必然要争取时间,他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济南路总管严忠祜来报,益都一部汉军哗变,他们攻占了城池,宣慰使撒吉思等人下落不明。”真金简单总结了一句,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了他们。
这个消息在立刻在大殿内引起了议论,几个汉臣看完那封文书,脸上都是疑惑的表情,这里头相当于只说了一个结果,过程什么的完全没有提,只能判断为书写者本人当时也不知情,但是就从已经确定的结果来看,山东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十多年前的那场变乱,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亲身经历过,李璮从益都打进济南府,同时被他召唤来的宋人打进了河南,甚至一度攻占了徐州,而他们的大汗所面临的,还不只这一个方向,阿里不哥占据了和林,在忽里台大会上被推举为蒙古可汗,几乎所有的王公都倒向了他,情势用岌岌可危都不足以形容。
然而北地的汉人世候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选择了忠诚,他们联手剿灭了山东的叛乱,打退了宋人的进攻,然后又做为主力,将阿里不哥赶至漠北,在大势的趋始下,草原上的王公纷纷倒戈相向,这才让庞大的帝国回到了忽必烈的手中,后者的报答则是削除了所有汉人世候的兵权,这当然更有利于他的统治,可问题在于,如果再发生一次李璮那样的变乱,他们拿什么来镇压?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等切切不可乱了阵脚,哗变的是哪一部分,有多少人参与?都是未知之数,老臣以为应立即行文济南路,命该员统领左近州府,集合兵马,伺机而动,只要乱子不出益都路,便还有可为。”
姚枢的话立即引起了殿内多数人的共鸣,山东有多少兵马他们是清楚的,哪怕益都的兵马都卷了进去,也不过才一万出头,并不值得伤太多脑筋,而这件事反而是个契机,让他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