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彦毫不罢休,一次次派兵攻入九州城。
首当其冲的将军,还是慕长安。
他成了真正的战神,在屡败屡战中不断靠近血族深处,也不知是为何执着,孤身一人进入九州。跟在他身后的,也没有活人,不死军队不断扩大,慢慢进入这冰冷如死的荒漠中。
“影儿,我们去蛊爰殿看看归来好吗?他最近老是念叨你,说是你有大劫。我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你又会有什么大劫?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还会有什么大劫?”
邓凯声音越来越弱,他抚摸着我的皮毛,一次次自责。
“是我没用,怎么也不能治好你。都过去半年了,你不仅不能开口说话,就连听觉也渐渐消失了。你的法力虽然没有了,可你毕竟是独角兽呀。没有独角兽是会自己死去的,就算是泉醴,也尚有一颗心留存。”
邓凯摩挲着我的皮毛,发出阵阵呜咽。
真没想到,我还是成为了邓凯的妻子,尽管是用保护我的形式。
“明天我带你去见归来,你会好起来的。”
蛊爰殿。
冰雪依旧,封冻依然。
大殿里只有一颗心燃烧着,归来坐在正中央,睁开了双眼。
“邓凯放了她,这是她的命。你帮不了忙。”这直言不讳的声音,总算恢复了我认识的归来的模样。
“她是你的徒儿啊,就算她有错,你就不管不顾了吗?”邓凯还在执著。
“让我和她单独谈一谈吧。”
邓凯看了我许久,终于将我放到了归来怀中。
淡淡的檀香气,如同谪仙。
我庆幸归来活了过来。
蛊爰殿如今名存实亡,他不用参与三殿政事,算是在清修。
那日,归来在九大护法的帮助下恢复了神智,将陵鱼逐出了血族。蛊爰殿是他的家,就算破败不堪,他也要住下来。
再没有血族的人前来纷扰,因为大祭司再不存在。
有泉芯芯作伴,一边清修法术,一边度过余生,对归来而言才是最好的完满。
“聂影,你静心等待着吧。这是你的命数,你挣脱不了。冥河已成,苦海衍生,所有关于慕长安和你的预言都应验了。世人不懂命不可违,所以诬蔑诽谤。可是血族一族原本就是如此,因为人性总有残缺。你好好享受留下的时光吧,总一天,你会理解我今天对你说的话。”
“我告诫过你,心不动,则不痛。你动了心,就无法不痛。人族和血族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上天会给这场战役一个结局,你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等待着。这都是我们的命运,我们都挣脱不得。”
“师父。谢谢您。”我心中发出一丝感激,就是那一瞬,我感觉到归来亲抚我的手指有一丝迟疑。
我不明白那淡淡的一顿意味着什么,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那些发生。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冥河。
我近日来总喜欢缩在这里,看着一个个鬼魂进入幽蓝色的河流中。每当他们进入冥河时,身体里痛苦的记忆会让他们煎熬痛苦。
我从前耳力很好,可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最近,我渐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我只能看见鬼魂们无比痛苦的神色,还有对过往的执念。
多像曾经执迷不悟的我呀。
“夫人,我们回去吧。凯哥哥该回来了。”魅儿抱起我,慢慢离开冥河,可我感受到她欲言又止的焦灼和慌乱。
隔了很久,她终于开口,“那慕长安越挫越勇,已经快打入九州城了。这里好不容易的安宁也会被那人屠给毁灭吗?可怜凯哥哥每日每夜在外征战,还要面对族人的恶意中伤。哎,我真的为凯哥哥忧心。”
“夫人,如果你不在,是不是会好一些?凯哥哥不会对你牵肠挂肚,会更快结束与人族的战争。因为那人屠不论多么厉害,一定不是凯哥哥的对手。”
魅儿烦躁地在冥河来回,终于还是将我带了出去。
她不敢杀了我,至少现在不敢。
我咬了一口她的虎口,用尽了所有力量跑出去。
我要去见慕长安,我要制止那个人屠。
如果我留在这里还有最后的用处,那就是制止慕长安将血族毁灭。
我疯狂地奔跑着,拿出了独角兽最后的力量。
我虽然五识尽毁,可我还有心。我能感受到慕长安与我血脉相连的缔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让我为血族做最后一件事。
雪光万丈。
慕长安一身红色戎装,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下。
他细心地摩挲着城墙,仿佛在等待谁。
“你终于还是找到这里。慕长安,你为何穷追不舍?我不想杀你,很早以前,我答应过影儿不能杀死你。”邓凯站在慕长安面前,气势凌人。
慕长安微微一笑,举着刀奋不顾身冲了过来。
“让我见她一面,就一次。”
邓凯抽出了剑,摇了摇头,“她死了。死在你攻城的那一刻,你死心吧。不要再自寻死路了。”
慕长安心思一颤,却摇头坚定道,“不,她没有死。我能感受到她就在附近。”
邓凯嘴硬道,“她真的死了,血族再无聂影。”
慕长安戴上了面具,背过邓凯的追击,直直冲向我的方向。
他速度奇快,如同飞翔的箭矢,毫不犹豫找到了我的方向。
“哪里来的独角兽?”士兵一阵高呼,却吸引了慕长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