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还有脸说你不知道!你愿意拿家里的东西去给个外人却不愿意接济你亲大伯,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偷你大伯家的田契,还把地卖了!你还是不是人养的?你就是个畜生!”
蕴尉变了脸色,“九爷爷,我叫你一声爷爷,你也应该自重,我怎么就不是人养的了?你打我、骂我,我都忍了,但是你不能骂我爹娘!我爹娘可没得罪过你,人死为大,等闲莫念比较好!你说我偷大伯家的田契,我长这么大总共就在几天前去过一次蕴家村,还是去的族长家,全村人都看着了!我连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怎么偷?”
“是他们来照顾你的时候把田契带在身上,你在你家偷的!”蕴老九早就想到这茬,也问过蕴大柱夫妻了。
“哼,是我大伯和我大伯娘说的?我偷了他们?那我就要问问,田契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带着到处走?他们有什么证据是我偷了?我倒是有证据证明我爹娘留给我的家财,还有满屋的粮食都是叫他们拿去的!”蕴尉直指撺掇蕴老九出面的蕴大柱夫妻。
“九爷爷,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爹娘一死,你就把他们招进我家,我几次三番说不需要他们照顾了,你都强压着我不允许。我家里的东西被他们拿的拿,卖的卖,一粒粮食都没给我剩下,眼见着我连吃的东西都没了,九爷爷你都没露面,却在官差帮我追回银子之后上门破口大骂。现在,他们只说了一句我偷了他们的田契你就废了我一条臂膀,这可是我写字的手,我下半辈子,我能不能更进一步全靠它了,你这是生生要逼死我啊!”蕴尉字字悲愤,“谁知道田契是不是被他们拿去换了钱补贴儿子,如今钱花光了又来惦记我爹娘给我置办的地!”
蕴尉一句话点醒了众人,照蕴大柱夫妻俩的德行,这样的事儿还真干得出来。
蕴老九仿佛被雷劈中,僵在原地。显然他也想到了蕴尉说的很可能是真相,然而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周围指指点点,喁喁私语的声音让老头无地自容,他不想承认自已昏聩无能,被人几句话就蒙蔽了过去。
关键时刻还是儿子靠得住。景福拨拉开围观的人群,上前拉住他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事儿是大柱自己作的,怨不得尉娃子,人家尉娃子是个好的,被欺负成那样了都没吭声。偏偏大柱家的还不依不饶,欺负人家尉娃子没爹没娘没人撑腰。也就你心软,每次大柱家的找你哭,你就信了。他家冤,能比尉娃子冤么?赶紧给我回家,这事儿你别管了!”
蕴老九也不是真没脑子。儿子搬了梯子,他连忙就顺着下了房。“大柱家的哭得凄惨,谁看了能知道她在撒谎啊!那个婆娘竟然连长辈都敢骗,赶紧回去,我一定要让大柱好好收拾收拾她!”说着就要往人群里钻。
蕴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他离开?“九爷爷这就走了?”
被蕴尉点名蕴老九堪堪收住脚,侧头给儿子使眼色。景福转身,朝蕴尉讪笑,“尉娃子,这事儿我爹不对,都怪他耳根子软,你大伯娘唬弄几句就信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事儿错的是你大伯娘,不干我爹的事儿。
“九爷爷这耳根子一软,我就废了一条臂膀,要不是秋哥来的及时,我就可以去跟我爹娘团聚了。”蕴尉看向背对着他的蕴老九,“我谢谢九爷爷您了!”
自家老爹被人这样挤兑,景福不是不想发作,可是谁让老爹做错了在先,还不占理呢?“尉娃子,我爹毕竟是你长辈……”
“所以我谢谢九爷爷留我一命啊!”蕴尉上前两步,“只是,仙姑说了我八字轻,九爷爷上门一次,我就到鬼门关逛一圈,指不定啥时候就回不来了,到时候我就没办法再谢谢九爷爷了!”虽然只字未提,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明明白白:他蕴尉不想再跟蕴老九家有来往。
这话让一个小辈说出来有些过了,不止蕴尉会让人说嘴,就连蕴老九也不好做人。相比起来蕴老九占了一个长辈的名头,教训小辈总能站得住脚,惹得非议也少一些,蕴尉作为小辈,还是一个秀才,名声毁得不轻。可是蕴尉不在乎了,他又不需要做官,考举人要的荐书由族里出,以后他也会跟干爹干娘住,不在这里居住,这些就是些不相干的人,想说嘴就由他们说去。
眼见蕴尉豁出去了,秋寒屿上前扶住了蕴尉的臂膀,像是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护着。“莫伤心,没有爹娘也总有人信你、疼你。先去看大夫,手臂不能废了。”
秋寒屿的话说完就扶着蕴尉离开。围观的人群又一阵嗡嗡地议论,不过这次舆论的偏向蕴尉。“原来二柱子两口在的时候,对这个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你瞅瞅现在!是个人就来踩贱他。那倒是他家亲戚呢,二柱子在的时候,多亲热啊?现在说打折了胳膊就打折了胳膊。啧啧~”
“尉娃子从小就读书好,咱们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啊?胳膊折了,以后咋写字?俺听说少个指头尖儿都不让做官,尉娃子怎么摊上这么家亲戚,这辈子都毁了!”
“他家景福的手艺都是跟二柱子学的呢,要不然就他家那几亩地,哪有现在的日子?现在就这样报答人家独子,真是忘恩负义啊……”
巴拉巴拉
人们议论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蕴老九父子俩站的近,这些议论纷纷入耳,让爷俩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