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梁子俊谨小慎微,而是世道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这布坊买卖不预计做大,梁子俊也必须去原乡走这一遭。
梁子俊一直便想南下亲自来这产麻种桑之地瞧看,只因家中爹娘顾虑,多次未能成行,此次借机前来,一是查看供货商的实力,二是来瞧瞧有没有时新布料。
青平县这间布坊经营6年也积攒了不少底气,客源稳定,间又养了不少绣工好的绣娘,就连附近县城都有闻名前来购买的主顾,是以这货源定要抓稳,质量也必须上乘才好。
况且梁子俊有心在京城再开一家布坊,虽不敢同那些老牌布坊竞争,但做些中下游生意也有不少赚头。而且一开始虽没有竞争实力,但日积月累,只要货好,还怕引不来上等客人?
梁子俊脑子灵活,又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时日,这个想法早已成形,只待确保货源质量,就能同大哥商议开店之事。
到时,自己依旧驻守青平县,京城布坊只要雇个稳妥的掌柜,再让大哥三五不时帮忙盯看着就行。
到达原乡后,已过立冬,原乡气温竟比立冬之前还要暖上几分。梁子俊一行先是查看了桑田,又将作坊挨个走上一遭,直至将所有织出的布匹种类详细摸过一遍,梁子俊才彻底放心。
大夏国主产粮食、丝绸、陶器、等工艺物件。像冶金、锻造等武器则主要靠贸易从他国换取,是以重农轻商之势在夏国不算严重。
少数土地贫瘠,靠收购粮食维持天灾的国家则有明文规定限制,种种赋税,不但抑制商业发展,更是将弃农从商之人贬做贱籍,世代不可翻身,并不准入仕,连衣食住行都需多加注意,不可与良籍同桌而食。
甚至在民间尚有良贱不婚的说法,原是指良家不屑同卖身为奴之人或是乐籍通婚,若强行婚配需将子女挂在贱籍名下出嫁,还要逐出族谱避免连累全宗。商籍被归到贱籍后,连带成婚也只能婚配贱籍,虽不公,却受制于朝廷不得反抗,除非举家搬迁,否则即使有家财万贯,也备受鄙视,得不到应有尊重。
梁家虽也经商,但有大量祖田仍属农籍。农籍之人可以经商,但必须有土地挂靠,若弃农从商(变卖田地),才会更改户籍。
所以,在夏国商人身份虽低,但有朝廷扶持,却不会出现那些不公正待遇,甚至有钱的富商老爷地位远远高于贫穷农户。毕竟活在世上,银子才是最实惠的东西,有钱可使鬼推磨,即使是官家老爷也难逃利之诱惑。
商贾无权,但这银子使到位了,便也能借到势,借由银子商贾便成了有权有势的富家老爷。
在前朝初时,衣饰布料的使用亦分三等。
丝绸最开始用于制衣时,仅供皇亲贵族及官员使用。商人,学子,地主等中层具有一定经济实力的才可以穿着棉布。底层人民多穿麻布和葛衣。
后经大力发展,养殖桑蚕,丝绸纺织不似以往短缺稀罕,为推动贸易改善底层生活水平,朝廷颁布新旨,废除限制,鼓励农家种桑养蚕,大力生产丝绸用于贸易。并允许有条件者穿着丝绸制作的衣衫,但其特供图案和顶级布料依旧只允许有身份的皇亲贵族及各级官员穿着。百姓在款式及图纹上均要予以区分,不得仿效。
所以即使普通百姓穿的衣料再好,再华贵,也能从服饰上辨认出身份。
丝绸只是统称,面料若细分可多达数种,以锦、缎类最为常见,多用于制作外衫、衣裙、肚兜、被面、铺盖等。
细分为:素锦,菱锦,云锦,蜀锦,织锦,玉锦,雨花锦,散花锦,彩晕锦,雨丝锦,织金锦,花素锦。雪缎,花软缎,素软缎,织锦缎,古香缎,妆花缎。
绢类则因织法不同分为半透和不透两种,多用于裁制里衣、手帕、床帐、屏风、壁挂等。种类只有平素绢,提花绢和天香绢三种。
绢纱是近期流行起来的布料,因轻薄透明,多用于夏日床帐、女性衣裙装饰、过滤杂质,或用做屏风刺绣。
梁子俊此次前来最大的收获还是绫,用纯桑蚕丝织成的素绫,它质地轻薄、柔软,主要用于书画装裱,也可用于服饰。
绫类织物的地纹是各种经面斜纹组织或以经面斜纹组织为主,混用其它组织织成的花素织物,花素绫色光漂亮,手感柔软,可做四季服饰。
花素绫只特供朝廷,平民不能穿着,是以梁子俊只采购了用于书画装裱的素绫,若是加以巧制,也是做服饰的新布料。
梁子俊采购到新布料也算不枉此行,又开拓了新思路,也算是意外之喜。在原乡呆了三天,便匆匆踏上回乡路。
往返原乡光耗费在路上的时日就多达半月,这还是众人轻手利脚,快马加鞭才赶出来的,加上在原乡和南城耽搁的时日,22天后才返回青平县。
越往回走,天气越冷,梁子俊早早就穿上了夹袍(长棉衣),但骑在马上依旧觉得寒风凛冽,刮的脸颊生疼。
临近青平县,还下起了小雪,这该是今年的初雪。细雨夹着雪花纷扬飘落,落地即化,打在脸上、手上化作水珠,聚少凝多慢慢滑落。不一时外衫上便浸湿一片。
梁子俊顶着雨雪奔进青平县,打马到达驿站,伙同壮汉吃了一顿热食,便遣散同行侍从,又每人多打赏半两碎银。
回到县城别院连澡都顾不得洗,就趴在床上沉睡,直睡到饿醒,才爬起来出门觅食。
梁子俊在青平县买的是个一进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