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荆生辰的第二日,阴丽华去了北宫看郭圣通。郭圣通对于阴丽华这样的稀客漠然以对,视若无物。
阴丽华看着郭圣通悠然的修理着她的盆栽,也没有什么不虞,自己从容的坐下品茶。盆栽总有修理完的时候,这时郭圣通方觑了一眼阴丽华,道:“你这是来向我耀武扬威还是奚落嘲讽?要说什么说便是了,若是憋出个毛病来倒是我的罪过,陛下恐怕不能轻饶我。”
阴丽华抬眼看向郭圣通,问:“刘荆的傅母,你用意何在?”
“你以为呢?”郭圣通含笑反问阴丽华。
阴丽华闻言,笑了笑,移开目光,郭圣通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内,这趟她只是心血来潮想来看一看罢了,她的用意何在她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就算知道了亦是徒劳,郭圣通要做到的还是会做到,她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止。“没想到姐姐屈于北宫,能耐还是依旧不减。”
郭圣通对此笑而不言。
阴丽华见郭圣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了笑,道:“我劝姐姐还是莫要过于折腾,若把仅有的福气也折腾没了,届时恐怕姐姐悔之莫及。”
郭圣通却不以为然,“这就不用妹妹操心了。妹妹自顾不暇还能为****这份闲心,这份心意真是令人感动。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我在此给你一句忠告,那便是留点精力应对往后的不幸,以免措手不及,一击即溃。”
时至今日郭圣通还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语,看来她蛰伏的势力是不容小觑,沦落至此却不见丝毫落魄之态,还能令对手为之困扰,阴丽华为此不免生出几分敬佩之心,只是转念亦觉得可悲,争个死去活来的最终还不是死不带去,又不能名流千古,传诵不息。阴丽华临走前对郭圣通说:“但愿姐姐能笑到最后。”不是说她愿意认输,而是胜负已分,郭圣通不愿服输无所谓,挣扎亦无所谓,她能让其退位居于北宫,自然能让其失去更多,甚至一无所有。她这样说并不代表她要放过郭圣通,却希望她能承受一切后果,死而不悔。
是夜,刘秀来到长秋宫。睡前忽然问阴丽华:“听说你今日去了北宫。”
阴丽华的眼里顿时掠过暗影,却从容的回道:“忽然想起姐姐,便去看一看。文叔如此问,可是忧心我对姐姐不利?”
刘秀一顿,愣了下连忙道:“非也。我只是有些不解罢了。她昔日屡屡加害于你,你若是要报复,我亦是无话可说。以你的性格,若是要做早就做了,想必会做得坦坦荡荡,定不忌讳于我,可你没有。忽闻你往北宫,我心里忧心可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阴丽华侧首看向刘秀,心里甚感意外。沉默了一会,她说:“荆儿的傅母乃是姐姐的人,如今妾与荆儿甚是疏离。”
刘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往日他也没有注意,想来心里不免觉得有些亏欠,同时亦让他心生恼怒,他没想到郭圣通被幽禁了还有这样的能耐,真是让人难以心安。他说:“不管你要如何做,我绝无异议。”
刘秀这句让阴丽华比方才更为意外,她不禁想是刘秀果真对自己信任如初,还是说刘秀果真对郭圣通已然死心。当然,这话她没问,却说:“兴许这就是报应,妾令中山王与陛下形同路人,今日荆儿与妾便只能这样。”
阴丽华的话让刘秀再度为之叹息,亦为她的善良感到心疼,他很清楚他与刘辅弄成今日这般父子非父子,君臣非君臣的地步,皆是他们二人的因果,与阴丽华无关。他只能旧话重提,说:“这与你无关,无需自责。荆儿那边,我来想办法。”
“不。”阴丽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因为她觉得是她的缘故导致了今日的苦果,她要自己解决。“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妾自己能够处理好。况且文叔日理万机,无需为此费心。若是文叔有空,大可关心一下强儿、辅儿他们,毕竟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你和姐姐都不在他们身边,想必甚是挂念。”
刘秀深以为然,于是开始想哪日去看一看他们。当初,废黜郭圣通便让他们各到封地,不过是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血腥之争,远离是非之地,对彼此都是最好的,刘秀是这样想的。只是那么久了都没有去看过他们,确实不该。
六月十九日,刘秀把中山王刘辅改封沛王。任命郭况当大鸿胪,并再次到郭况府上。刘秀曾多次到郭况府,赏赐金帛,丰盛无比,为此洛阳人称郭况家是“金穴”。
冬季,十月二十日,刘秀相继前往鲁国、东海国、楚国、沛国。
刘秀突然起意去视察诸王的封地,毕竟过于突然,谁也不知其中的真意,但既然天子只道是想念,众人也只能姑且信了。
站在城墙上,阴丽华目送着刘秀渐行渐远的车辇,那颗心开始如那天空上的云朵不安地漂浮着,无所安定。良久,她才默默转身,准备回去。不料,转身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那颗本以为能波澜不惊的心竟然起了涟漪。
两人就站在那里遥遥相望了一会,邓禹方缓缓举步向阴丽华走近,行礼之后,邓禹微微扬起嘴角对阴丽华说:“不曾想微臣竟与王后不约而同。”
阴丽华闻言,微微一笑,款款转身,看向城外,道:“高密侯你说陛下此举用意何在?”
邓禹望着远方,沉默了好一会,方道:“陛下此番隐而不露,无迹可寻,甚是难揣。”
阴丽华缓缓侧首,含笑看向邓禹:“非是难揣,却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