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随着一声清越的筑响,轩室之中,少女款款起舞。√柔躯如折,水袖卷扬,白绢素纨上下翻飞,急时如风卷,缓时似云舒,旋转若玉盘,踏行似燕飞。竹尺疾拨,筑声愈急,堂上少女那轻灵的身影亦随之飞旋如轮,裙袂转舞,灵动如飞天。
轩室正中上,一个头戴长弁,上襦下裳,腰围玉带,带垂环佩的长髯中年,正捋须颔,双目微闭,陶醉其中。
铮!
当最后一声击筑停下,少女柔躯随着旋舞的惯性飞转动,莲步轻旋至中年身前数步,柳腰一折,轻舒广袖,伏拜于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哈哈哈哈!”中年抚须畅笑,“宜主的舞姿,当真越来越喜人。假以时日,身段长开,必可力拔头筹,成为府中第一舞姬。”
一旁那击筑的红衣女孩放下筑乐,欢快跳过来与少女并列而拜,娇憨问道:“那我呢?”
中年笑声更欢畅了:“宜人也很好,筑音清雅,如珠滚盘,悦耳动听。你姊妹二人,乐舞配合,相得宜彰,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得到这样的称赞,女孩笑眯了眼,那粉妆玉琢的可爱模样,令人看了忍不住会想啄一口。
少女抬头正是那日为张放引路的阳阿公主侍女宜主。少女双颊红朴朴,微微有弧度的胸脯起伏,如水洗过般清亮的双眼充满喜悦,声如银铃:“全仗阿翁庇护指点,奴奴姊妹方有今日,阿翁再造之恩,奴奴姊妹百世难报。”
中年摇头,轻叹道:“我赵临中年丧女,心哀若死,若非你们姊妹奉之以女儿之仪,我这把老骨头,未必能撑得下去……说起来,倒是我应当念你们的好啊。”
“阿翁……”二女深深稽。
这时轩室外出现一位奴仆,躬身道:“家令,主母有请。”
赵临呵呵一笑,振衣而起:“好了,主母唤我,不得耽搁。你们若无事就歇息,若有差事就自去做吧。”
望着义父离去的背影,姐妹两互望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义父很和蔼的样子,但义父就是义父,不是亲父,而且还是公主府的家令,不由得这对姐妹不小心应付。
尽管姐姐不过十二岁,妹妹才十岁,但双亲早亡,卖身贵府,身处逆境的经历,令姐姐宜主早早成熟,并给自己套上一层保护色。
最能改变人的,永远都是环境。
“宜人,你不是还要去为主母采摘玉兰做香汤浴么,快去吧。”
“啊,阿姊不说差点忘了。”宜人赶紧站起,小鹿一样跑过去拿起筑器,欢快地向姐姐一挥手,“阿姊,我去了。”
宜主轻轻动了一下袖子,示意知道了。在妹妹走后,她依然保持原有姿势,跪坐不动,面庞侧仰四十五度角,若有所思。
“真没想到,时隔三年,竟然还能再见到他……与三年前相比,他更俊逸更风度翩翩了,嗯,还多了一股难得的英气。但是,他居然认不得自己了,是自己大变样了么?嗯,也难怪呢,三年前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看看宜人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唉!要是当年不被送到公主府,现在不知会不会……”
宜主正浮想连翩,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宜主,膳房的骆妪叫你去一趟。”
宜主回头,但见门外探出一个小丫环的脑袋,嗔道:“一香,吓我一跳,能不能先叩门啊?”
一香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门是开着的,我轻唤了你几声,你都不理我,这才大声的……”
宜主脸一红,站起来:“好吧,错怪你了,是姊姊没听清……骆妪唤我何事?”
“不知,说你去了就知道。”
宜主有些奇怪,她是歌姬,不是侍女,按理说与膳房没什么直接关系,为何会唤她?唤宜人还差不多,不会是找错人了吧?好吧,不管是不是找错,若是妹妹的事,自己也得担起来。
“骆妪,是你老找我么?”站在膳房门前,宜主探头轻唤。
很快,一个年约五旬,满是皱纹的刀削脸出现,一见宜主,挤出一丝笑容:“宜主来了,快过来。”
“骆妪找奴奴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你家亲戚找你。”
“啊?!”宜主惊讶掩住口,差点惊叫出声,旋即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就在于二女的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从不知母亲是何人,问父亲也不说。直到父亲去逝,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所以,二女根本没有亲戚。如果有一天,有人说是她们的亲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宜主娇躯一阵阵软,若不是按住门框,几乎撑不住。
“她……她人在哪?”宜主颤抖得语不成声。
“我刚与王庖丁买一车果蔬回来,在后门被那人拦下,说是你亲戚,但门房不得进。求告我为他带话,问你可否到后门见见……”
“我这就去!”不等骆妪说完,宜主转身提起裙裾就跑,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侍女撞满怀。
“咦!宜主,你怎么啦?慌慌张张的……喂……”
宜主一边挥手一边头也不回跑远,很快消失。
当宜主满怀激动从后门闪身而出,四下张望时,果然看到十余步外巷子角落,正有一人背对边,静静站着,似有所待。
周围并无他人,只有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宜主一手提裙裾,一手按着胸脯,尽量平静着走近那人身后,小嘴微张,正要说话,却见那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