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时节,武昌城外有大片的水稻田和果树林,一眼看过去大多是硕果的颜色。
有的粮食收割了,有的还没来的及收割。十月,正是一年中最大丰收的时候。秦军赶在这个时候入侵南边的这几个鱼米之乡,也是抱着掠夺物资的想法。
试想这些城池如果真的被秦军攻破了,对于城中的庶民以及整个晋朝的来年来说,肯定都是巨大的打击。
军队行驶在官道上,因为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相对而言目前是安全的。官道上一路走去除了军队就几乎没有多余的人影,逃命的人也十分有意识的不会逃往这个方向。
头顶上偶尔飞过几只呱呱叫的老鸹。由此可见这附近应该有不少死人。
王筱一路跟在军队的后方,他们这些刚应征的大夫和药童都要靠双腿走路,速度不能慢。只有像杜大夫这样有资历的老大夫才可能坐马车缓一下,而其他的马车,都要留着装草药和绷带等急救物品。
走了大半天的功夫,约莫中饭后军队才到达前线驻扎的营地。
营地是在一片平地上,周围既有山峰也有村庄。王筱刚到达营地时,就发现这里氛围凝重,他们这些医童和大夫直接被带到了后方,结果就看到了大批的担架、以及担架上缺胳膊断腿儿的人。
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痛苦的呻|吟。这里几乎满地都是鲜红的血液,让人不忍直视。
王筱扫了一周,生怕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心脏忽地窒息了起来。
和她一起来的有好几个药童,也是第一次看到到这么惨烈的场景,惊得直接呆立在原地满头大汗。
杜大夫却行动自如,背着药箱往里面走去,一边道:“赶紧跟上,开工了。”
王筱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想,来到这时代这么久,对于这种场景,她居然也适应了下来。
他们几人来到了药棚子,药棚子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十分的简陋。仅能挡雨,遮风却是不行的。
杜大夫走到一个担架前面,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他们这些药童办事。烧热水,拿绷带、剪刀,清理伤口,包扎伤口,捣药,清理器具……王筱看到那个士兵是手臂被直接削断了,断口处的血开始化脓发黑。杜大夫直接用在热水中滚过的刀削掉了他手臂的烂肉,直到鲜红的血和肉露出来,才撒上白色的止血粉,再用绷带把他的手臂包扎结实。
在这个过程中,士兵痛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杜大夫一阵不耐,随手扯过旁边用过一次的绷带塞进了他的嘴里。士兵也知道是命比较重要,紧紧的咬着口中的绷带,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看得人一阵心里发紧。
这次来的大夫除了杜大夫外还有几人,他们每人占了一个区域,要了两名药童,各自忙活去了。
王筱和张小六一起则被留在了杜大夫的身边。
打了没多久下手,眼看送来的伤员越来越多,实在忙不过来,他们这些药童也开始独立救治伤员了。
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清理伤口,止血,上药包扎。什么消毒不消毒的在这里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只要多耽搁一点时间,就意味着后面的人会死。而救治伤员只是让他们尽量活着,至于最后能不能伤好完全恢复,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些必须要有效的救治做的她逐渐麻木,血的颜色看到多了,逐渐变得沉静的脑子也能完全无视它。
身体却未必能受得了。
他们这些大夫和药童,从一大早出发跋涉了大半天来到这里,又开始持续不断的救人,心神一直紧绷。中午连口饭都没吃一口,忙到深夜的时候,有一个药童终于没撑住差点晕倒。
杜大夫当即下令,轮流吃饭。他年事已高,也非常疲惫了,动作下意识的有些迟缓。
王筱连忙走过去,接过了杜大夫手中的工作,清理他手下士兵的伤口。
杜大夫有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王筱倒是不怎么疲惫,她突然觉得这要感谢她前几月以来坚持不懈的练武。她之前本没有觉得自己练武是有什么进步的,因为跟谢二十九的对打中,她一直都充当了菜鸟那一方。对方的不可撼动从也没有一点变化。
可如今在这里,跟一同来的几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一比,她突然发现其实她的进步还是很大的。若是从前,折腾了这么一天她肯定早就累趴下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竟叫她生出了一种惊喜感,手下的动作不由得更加沉稳快速。
忙活了这么久,伤员也已经救治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个伤员伤的不是很严重,只是划伤。但由于耽搁的太久,伤口也是化脓了。
众人紧绷了一天的心神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此时天边也微微泛起了白。有好几个药童直接累的往地上一躺,人事不知的呼呼大睡了起来。
杜大夫从这最后一个伤员的嘴中了解到,原来就在他们这批新应征的队伍来之前不久,他们晋军就在这附近和秦军打了一仗。战况相当惨烈,晋军虽说是胜了,却有许多的兄弟折了。是惨胜。
所以他们一来到营地,看到的就是大批重伤亟待救治的伤兵。
最后这个伤员真诚的感谢道,若不是他们这批大夫和药物来的及时,这些重伤的兄弟肯定还要折一半。
最后的伤员也包扎好后走了。王筱咂摸着他说的那句话,想起今天满地的鲜血和重伤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