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极带着一批货物到达洛阳便接到了封乾厚送来的信,然后改走水路,二十多条货船到郑州又接收了一批淮南北上的货物,这时又有下属递上了郓州宋瑶珠的信,说是已搜罗了一批人口要移交给他。
这事之前章钺已与他说过,卞极有点犹豫,这种暗箱操作,偷渡人口是有风险的,想着手头的货物也要送去河北,便决定去郓州一趟,派下属送信给章钺,自率大小货船四十余艘沿黄河北上。
船队到达澶州分路,这批货物将北上去大名府,卞极只带着两百名下属乘十几条货船继续向东到达郓州,这天下午泊船于卢县城外的河滩码头。
与白莲社打交道很多年,卞极知道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带着十几名下属进城,先找客栈住下,然后派人寻找贫民区,或者寺院,这种场所总有那些人的身影。
果然,很快就联系到了,傍晚时分,周全智带着几名下属前来求见,说闲杂人口已搜集到一千人,让卞极于明天傍晚率船队去卢县城西三十里杨刘镇接收人口。
“不是说好的一次五百人么?你们竟有这么多,我带的船只不够,恐怕要多等几天。”卞极慢悠悠地说,心中有点疑惑,那个宋瑶珠竟然没出现,这女人一直在寻机复仇,这次自己来郓州,说不定她会忍不住出手的。
“那可不好办,上千人已到杨刘镇多时,每天消耗粮食,这么拖着我们可养不起,卞东主船只不足也好办,可以掏钱租凭,这卢县城内有几家船行,我都认识,可为卞东主介绍。”周全智微笑道。
“好吧,可以!说起来你们到郓州时间不长吧,这上千人是如何找齐的?”卞极有些奇怪地问。
“不蛮卞东主说,这些人口成分复杂,有些是游手好闲之辈,但更多是人市子上贱价买下来的奴隶,其中只有一半是佃户或无以生存的流民,但我保证,绝对都是青壮年人口,女人小孩也有一些。”周全智信誓坦坦地说。
“三天后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我手里带来了一部分,剩下你们要的粮食从棣州调过来。”卞极混迹江湖已久,十分老练地玩了个花招。
“什么?卞东主这是开玩笑么?”周全智差点跳起来,很是不满地说:“你交多少货,我们就给多少人,你可以便宜行事。”
“嘿嘿!我劝你还是去禀报宋夫人,让她拿主意吧!要知道这笔生意可不是我卞某人的……”卞极无所谓地说,其实他心里是起了疑,直觉这宋氏不会善罢甘休。
“那好吧!卞东主静候佳音!”周全智无奈,只得告辞。
出了客栈,周全智乘马车出城,回到城东庄园,前去庄中宅院向宋瑶珠复命。宋瑶珠对这事很上心,正等着周全智回来,立即接见了他。
“夫人!以老朽看来,卞极很是机警,伏击的计划不可行,至少这次不行!”周全智一见宋瑶珠就劝道。
“为何?周叔何以长他人志气?这次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宋瑶珠有些不甘地说。
“夫人!请听老朽一句劝,我们北宗就剩这点香火,刚迁到郓州立足未稳,还有赵香主这个叛徒未曾清理。而且卞极现在与章将军结为姻亲,我们实在不宜在此时再生事端。夫人要想报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只要盯紧了,他总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周全智继续开解道。
“周叔说得是,妾身还是太急燥了,那这次的事就交由你来负责吧!”宋瑶珠叹息了一声,她忘不了丈夫雷万均生前对她的好,以及临死时痛苦的怒吼,这事渐渐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只要杀了卞极,让先夫瞑目于九泉之下,这就是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至于白莲社,她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信徒,另立一名有担当的宗主,也算对得起先夫了,而自己呢,他还没想过,一直这么漂泊着,也想不了太多。
卞极见周全智一走,马上派手下两名跟踪好手分开尾随,结果回报说,周全智住在城东五里的一座庄园内,那里聚集了很多白莲社的人。
意料中事,卞极并不奇怪,想想觉得这城内不安全,自己身边仅十几名护卫,而城外河边渡口停泊的船上,还有一批用以交易的货物,要是被窃那可就出糗了,便收拾行李,打算趁天色还早出城,不想这时周全智又回来了。
然后事情按他的意图进行得很顺利,以租凭的部分船只凑合,一千人口运到澶州货栈安顿,为免出事,卞极只能在这里守着,调派下属押送这些人,分批随货船前往西北会州,年里运完不是问题。同时,派快马到东京通知章钺。
这天是黄道吉日,章钺照例去侍卫司晃悠了一圈,然后早早回家。家里人都准备好了,十五辆披挂红绸的大车满载着纳征的彩礼,在前院排得满满的,就等他回来。这次的彩礼是由杨夫人下礼单,卞楼负责采买,然后送到府上来,李多寿可是前后忙个不停。
“将军快点!可别误了吉时!”李多寿催促道,现在封乾厚不在,章钺身边的事多由他负责,亲兵指挥兼幕僚,可是好用得多。
“稍等片刻,换身衣服就来!”章钺笑着回了一句,迈步进了中庭,老爹章永和换了一身崭新的细麻布圆领青袍,头戴黑纱幞头,看着精神得多,正在堂上喝茶等着,二弟章铖在边上相陪。
“爹必须去一趟,二郎可以不去,在家好好读书!”章钺算是招呼了一声,脚步不停直往后宅。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儿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