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分别看了我们俩一眼,难得默契一次,什么也没说,干脆地爬起来走了出去。
“走远点儿!别想着偷听我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水晶显然对那三位的人品并不放心,再次挑开帐篷门,对外吼了一嗓子不说,还振臂扬了扬她的小粉拳做警告。
“怎么了?不跟星辰腻味,找我来?”我抱上靠垫看着她打趣道。
她坐去我对面,并没有答我,而是拿起方才鹿谨那块小蛋糕,切开自己先吃一口,又插上一小块递到我唇边。
根本不想吃这蛋糕,可不忍拒绝举蛋糕的人,只好老实张了嘴让她喂。
甜而不腻,味道永远那么正点,更贴心为爱美却贪食的女孩子们着想,卡路里并不高,无怪乎会是他家镇店款,招牌中的招牌,常年供不应求。记得第一次是曲二偶然带来给我尝的,结果我吃了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便有专人定期往吴煜凡家送,但偶尔想去店里感受气氛的话,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赋予我也能刷脸卡的福利,不走后门儿,单凭我自己是肯定买不到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她不着急理我,我不着急再问,耐心等着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安静享受舌尖的美味,很快分食完了。
递来一张纸巾给我,她终于开了口,“你很惦记那两个狼族吧?”
开门见山。
我本接过来正要擦嘴角,现在被她这一句问得一滞,定在那里。
“一个是两辈子基友,暗恋明恋爱了你两辈子,一个从小疼到大,从来给你的都是自己最好的,即使你跟他们没有爱情,但这俩人的羁绊哪儿是那么简单说放得下就能放得下的。”她从我手中抽出纸巾,一点点轻拭我的唇边,之后,缓缓道,“与其说自己放弃关注他们了,其实是不想面对被他们放弃的事实吧。”
这话明明是疑问的语句,但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那转而盯向我眸子的剪水双瞳平日里秋波盈盈,衬得她顾盼神飞,一笑一颦都格外千娇百媚,此时非但静止无澜更深不见底,仿佛能将我望穿。
完全没想到她特意过来是为了跟我谈这些,我垂下头,慌张避开她那如若能洞悉一切的直射视线,咬唇不语。
她不让我逃,拉上我的手,“我也是女人,那帮男人不懂,我懂。你在我面前不用挂着面具,你是我姐们儿,想哭就跟我好好哭!”
她的双掌温暖,她的话既不冰冷官方也不刻意煽情,很是平白,却字字有力,打在我埋藏心底角落中,灰暗深幽,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那一处。
是啊,对着所有人,我挂着面具,从订婚宴第二天醒来便行若无事,装作满不在乎,忍了多久了?我不是不想哭,只是不愿意哭,更不能哭。我哭给谁看?闹脾气么?大凡敢那么耍的,大抵皆是因为知道有能纵容的人在旁边,且不论自己怎么无理取闹,撒泼打野都不会弃之而去。
可现如今,我已经被放弃了。不是偏听鹿谨或吴煜凡来讲什么,而是亲自确认再没了幻想可能的被放弃了。
哀莫大于心死。
对吴煜凡他们来说,我既不再是狼族所重视,可以一定程度上要挟白贤兰焱等人的“宝贝儿”,又不是他们想了解探知的吴斯谬要找之人,单剩下了对我这一年多相识相处以来的好感。这情分太过单薄,脆弱不堪到容不得我去消耗浪费多少。
我这种尴尬的身份,本质上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寄居米虫,蝼蚁一般,讲难听点儿不过是幸运地被身居高位的话事人领导者看中豢养,给予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为他们所消遣无聊的玩物。
离开主人出去自食其力,多么充满昂扬斗志的一个光鲜艳丽的美好构想,带着不屈服的尊严,独立自强。但是话说得再漂亮,真正做起来却谈何容易?先抛开当初既然我能被带回来的那两个断不会轻易放我走的重要原因,我本身即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无父无母,更不具备任何身份证明的信息。不管是吴煜凡代表的血族,还是弈哥代表的狼族,我只能倚靠这两边所活。没有他们的荫庇,不说别的,就是出苦力,去饭馆刷盘子,谁也不会雇佣这种来历不清不楚,扑朔迷离,又外表容颜不改,长生不老的怪物吧?不拉去解剖研究我就不错了。风餐露宿都做不到,我拿什么养活自己?空想,然后等着饿死么?
人都要没了,还会有人格么?
而且,造成这一切跟吴煜凡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当初,我不是他们下手杀的,他们充其量不过只是袖手旁观。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之后还是将我救起带走,且一直对我不薄。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不管我和狼族以前发生过什么,产生过什么样的情感纠葛,从我“死亡”,成为半血族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便是势不两立,生死敌对的种族,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和可能。最后的最后,即便如此,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帮我做到可以说尽善尽美了。结局不是我想要的,但我知道,更不是他们想给的。
这不是一场弘扬品德,矫正三观的高尚教育大片,而是我命途多舛却又福祸相依的人生啊!它有血有泪,有喜有悲,有无奈,更有忍耐。前一世的我同样无法理解这种自甘堕落的诡辩,可现在亲身经历过我才彻底了解,比起面包,一切所谓的傲骨铮铮和做人品性都变得虚伪矫情起来,是那么渺小,无足轻重且不值一提。
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