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恩伯府上办堂会,说是办堂会,其实有眼睛的人都会看,晓得这回不是办什么堂会,是专程先叫相好的姑娘们去给尹小姐添妆聚一聚-----毕竟是做人的填房,太热闹了不好,可是太寒酸了,广恩伯心里也过不去。
向明姿跟宋楚宜一早就已经被打扮好了,宋老太太端详她们二人一阵,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她们的手交代:“论理来说本来是该避讳避讳的,就怕人在背后说。可毕竟开了年小宜你就要去晋中,此时此刻跟茵茵多相处相处,也不是什么坏事。”
宋老太太早已经知道宋贵妃的意思,知道宋贵妃劝动了宋楚宜,心里很是开心。这一趟虽然也有叫宋楚宜出去散散心,跟未来的继母互相见一面的意思,更多的却是想着叫宋楚宜多跟叶景川接触接触,这个少年郎最近往宋家跑的越发的勤,好几次来做客的亲戚都看出了端倪,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要跟镇南王府亲上加亲。
镇南王妃做了尹家跟宋家的媒人,这趟广恩伯府的堂会是必定要去的,她既然去,知道这边宋楚宜会去,自然而的也该顺带捎上叶景川,两个人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多见见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向明姿笑着揽着宋楚宜的胳膊出了门,替她理了理发上簪着的装了小弹簧,碰一碰便颤动羽翼的蝴蝶簪子,轻轻拍拍她的手:“外祖母老了......”
她虽然已经被过继给了宋大老爷,可是姓是改了,名却没动-----她的名字是宋琳琅亲自取的,宋家谁也没舍得给她换,也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宋老太太外祖母。
宋楚宜想想宋老太太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
上一世的时候,宋老太太这个时候被她跟沈清让气了一场,病了好一阵子,断断续续的养了两三年也没养好,就去了......
向明姿紧紧的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看向宋楚宜的时候眼睛雾蒙蒙的:“黄嬷嬷说,外祖母连睡着了说梦话,也都是担忧你我的将来......”
老人家身上的事,谁能全部说的清楚呢?供奉们说好好养着,一定长命百岁,可是真正长命百岁的有多少?连孙家老太太那样爽利康健的一个人,说去也就去了......向明姿满心惴惴的上了马车,把头靠在宋楚宜肩膀上,鼻子缩了缩:“小宜,我真害怕......”
虽然宋家人待她都极好,可是没有一个像宋老太太这样对她无微不至的,什么都先替她想好了。她光是想一想,将来宋老太太会离开她们,心里就难受的跟针扎一样。
宋楚宜眼睛也湿湿的,想起自己还要去一趟晋中,从晋中回来怎么也得折腾三五个月,心里先就软了,握住向明姿的手轻声安慰她:“别怕,祖母说过的,怎么也要看见我们成家立业的那一天,她老人家会说到做到的,她向来言而有信。”
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上一世的宋老太太还是这一世的东老太太,都对她尽到了当祖母的本份,她或许不能全心全意的偏向她一人,可是她已经尽全力的给了自己最大的护持。
人活一世,活的太清醒了是不容易得到幸福的,只记福不记仇,反而要过的开心一些。她从不对人赶尽杀绝,并不是怕所谓的报应,而是想着万事留一线。
宋老太太或许在崔氏的事上有过隐瞒,有些为难有过偏袒,可她毕竟也尽量弥补,尽量把她跟宋琰放在最好的位子上......
广恩伯老夫人已经带着儿媳妇等在门口,见了长宁伯府的马车眼睛就是一亮,拉着宋楚宜跟向明姿的手半天都不肯放,许久才笑着感叹了一声:“好!好!好!你们能来,我就放了心了......”
这对待女儿的继女态度也太热切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广恩伯府有多想攀上长宁伯府这根大腿,现任广恩伯夫人瞧着不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其他罗哩罗嗦的来得罪了客人,忙笑着打断了她们说话:“里头云姐儿等着呢,不如先叫两位小姑娘进去,里头也人也多......”
广恩伯老夫人笑了笑,使劲儿握了握她们二人的手,眼里含着期盼跟欣喜。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宋楚宜向明姿对视一眼,轻轻朝广恩伯老夫人颔首,跟着引路的丫头进了门。
尹云端正招呼一群小姑娘用茶用点心,见了她们二人就抿唇笑一笑,亲自招呼她们在一株梅树底下坐了,从丫头手里接过热茶来:“这是用去年的雪水烧热了泡的梅花茶,你们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说起来这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却是她第一次跟宋楚宜搭上话,她见宋楚宜眉眼精致可爱,态度也温和自然,心里先就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早就说过宋六小姐是个好的,可是自己看见了接触了,总是要更放心一些。
宋楚宜今天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薄袄,外头罩着霜白色遍地撒金的褙子,底下是同色的百褶裙-----尹云端打量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也更亲热了一些,这套衣裳是她亲手做了给宋楚宜送去的,今天宋楚宜穿这件衣裳来府里,恐怕就是为的安她跟广恩伯夫人的心,有这份心意和体贴在,已经叫尹云端心里先对宋楚宜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好感------都说这位宋六小姐在宋老太爷跟宋老太太跟前极为得脸,她要是好相处些,自己以后的日子也更好过许多。
她并不怕宋二老爷,就怕和继子女处不来------毕竟继子女的年纪都摆在那里,要是要给她这个娘家没力又根基不稳的继母找点不痛快,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