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琪有些讶异母亲居然会动亲自过去一趟的念头,可既然大范氏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下去,应了一声转而出了门,
大范氏候着他出去,先就把旁边桌上连翘雕出来的各式各样造型的李子扫落在地,脸色阴沉得仿佛立时能暴起伤人,连翘领着宫娥们跪了一屋子,胆战心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幸亏房嬷嬷此刻进来了,先抓着大范氏的手瞧了一遍,拍着大腿劝她:“我的娘娘唉,您生气,要打人要骂人都容易,何苦拿自己的手撒气?瞧瞧这指甲......”
大范氏瞥她一眼,轻飘飘的抽回手,冷淡的问她:“信叫应主簿写好了?是照着我的吩咐写的?”
房嬷嬷忙不迭的点头:“写了写了,都是照着您的话写的。”她点头哈腰,又有些犹豫的问:“娘娘真要对夫人如实这么说?若是这封信被老爷瞧见了......”
信里把最近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也没避讳什么,夫人倒还好说,到底不是小范氏亲娘,可范老爷到底是小范氏的亲爹啊。小范氏小时候,也是他捧在手里长大的,他常常抱着小范氏举得高高的坐在他自己肩膀上,笑着说她是他的福星.......
大范氏眉眼更显凌厉,刻薄之气简直呼之欲出,半响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就算他看见了,又怎么样呢?告发我?去太子跟前告发我,还是去韩正清跟前数落我的不是,数落我害的他的嫡子死了,嫡女远嫁?他有这么胆子吗?”
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当年小范氏就不会困在京城不得已委身给了韩正清,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当初小范氏写信回家求救,他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现如今他更该知道,叫太子神魂颠倒,膝下又有个争气孝顺儿子的自己才是范氏一族的希望,他只会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哪里还敢反过来指责自己?说什么掌上明珠,说什么福星高照,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准备准备,明天陪我去锦乡侯府一趟。”
房嬷嬷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又动了去锦乡侯府的心思,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去锦乡侯府?娘娘......”
可她就算是担心大范氏是去给小范氏送毒药的,也不敢阻止大范氏,第二天她就跟着仪仗一起到了锦乡侯府。
小范氏接了消息亲自带着人迎出来,穿着一身白麻衣裳,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个样子,见了大范氏低眉顺眼的直挺挺的就跪下去磕头。
房嬷嬷看一眼大范氏,再看看小范氏,心里有些不落忍,不动声色的偏了头去瞧钱应-----幸好郡王殿下事前让钱应来这里帮忙了,否则大范氏要是真任性起来,连个劝阻的人都怕是找不着。
大范氏却还端的住,和颜悦色的双手搀扶起了小范氏,叮嘱了钱应继续带人去忙活,这才由小范氏和韩月恒簇拥着进了正院花厅。
小范氏仍旧是一副低眉敛目的泥菩萨模样,就连韩月恒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愤怒之色来,两个人除了憔悴些,竟一点儿别的情绪也没有。
大范氏挑了挑眉,眼睛弯一弯露出个愉悦至极的笑意,盯紧了底下坐着的木头人一般的小范氏,娇娇柔柔的开了口:“听说荥阳老家来人了,妹妹怎的也不派个人进宫同我说一说?我也好见见老家的人,听听父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韩月恒闻言几乎是本能的瞪大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却也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小范氏也抿紧了唇有些惊慌的摇头:“什么老家来人......娘娘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同娘家多年没有往来了......就是上次家里送今年的年礼来,也是姐姐的宫人送过来的......”
“是吗?”大范氏得意的欣赏她这副明明慌张却又死咬着不敢放松的模样,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我也正是这么说,要是父母亲有什么消息,第一个知会的,应该是我。”
小范氏双手攥着椅把,因为太用力,双手都发出咯咯的骨头脆响,连勉强的笑也挤不出来了。
大范氏总是这样,喜欢拿锋利的言语把人挤兑得浑身是伤,处处冒血。
韩月恒眨巴着眼睛鼓起勇气帮母亲打圆场:“真的没有来什么人,老家要是来了人,哪有不去拜见姨母的道理......”
大范氏嘴角勾起一抹笑,随意的把玩起自己手上那只耀目非常的嵌了红宝石的牡丹花纹手镯,似是不经意的反问了一声:“是吗?”
顿了顿,看着两人提着一口气,就抬起了目光去瞧她们:“那,从远通镖局里接的人,既不是咱们家里来了长辈亲眷,接的又是谁?”
韩月恒再也支持不住,惊慌失措的握住了小范氏的手。
就连小范氏也抖着嘴唇仿佛不知所措,闭着眼睛脸色衰败。
房嬷嬷叹了一口气,心里扑腾扑腾的像是有只野鸡在上窜下跳。
“我记得当初妹妹身边那个伺候了很多年的乳娘张妈妈.......”大范氏扬起了嘴唇:“就是回了荥阳去了,妹妹遭逢大变,这个时候想起乳娘来也无可厚非,有什么好瞒着的呢?不如叫出来,让我也见一见......”
小范氏忽然猛地站起来摇头:“不!谁也不许动她!”
大范氏冷眼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濒死还要挣扎的砧板上扭动的鱼,极慢极慢的绽出一个笑容:“看来真是她,许多年没见着了,妹妹真不领着我见一见?”
她话音方落,外头就响起了齐嬷嬷的声音,大范氏好整以暇的瞥了小范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