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很快厚厚堆了一层白毯似地雪,北风呼啸着卷起一片之后又落下一片,纷纷扬扬洒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宋楚宜跟着宋老太太和大夫人出了宫等在西华门,很快就瞧见了自家马车。
等被簇拥着上了马车,宋大夫人放下帘子就深深的叹了口气:“听贵妃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本来是要召见的,可是这一下......”
竹影带回来的消息说是东宫似乎是出了事,皇后那边忙得脚不沾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难免叫人心里沉甸甸的直发慌,宋老太太唉了一声,垂着头叹道:“想是殿下又病了......算了,这不是咱们该打听的,噤声吧。”
宋大夫人忙应了是,服侍宋老太太用了热茶,又亲自替宋老太太盖了毯子。
宋楚宜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次还真不是太子殿下生了病,而是太子良娣范氏所出的周唯琪摔着了腿。
这么多年来,因着太子身体的原因,东宫子嗣一直不丰,除了太子妃生下的太孙周唯昭并太子良娣所出的周唯琪,零星也就只有一二个郡主,并没有其他男嗣了。
而上一世本来在太子被刺太孙奔丧途中身亡之后,建章帝有意立太子的庶子周唯琪为皇太孙,只是后来端王棋高一着......
当初送周唯昭上龙虎山,听说还是太子妃在帝后跟前哭求的,也不知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
回府的时候恰好到了饭点,宋老太太干脆留了宋大夫人跟宋楚宜一道在宁德院用饭,又吩咐宋大夫人这几日叫稳婆随时待命:“别出了什么事,否则珏哥儿回来咱们怎么有脸见他?”
宋大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提到儿子忍不住笑容满面:“等他回来就当了爹了,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儿。”
仿佛专程为了应她们这句话似地,玉兰苦着脸从外头进来,顾不得拍去浑身的冰雪,就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的道:“老太太,大夫人,才刚听见消息-----大少爷那头已经半月多没有音讯了......大老爷此刻正指派人手去找呢......”
大夫人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扣在了桌上,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心里尽是些不好的预感-----宋珏这孩子做事向来极有分寸,不管怎么样半月一封的信是少不了的,就是为了怕家里人担心。可现在信竟然断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宋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放下了碗筷瞧了宋大夫人一眼,没心思去斥责她的失态,立即问道:“老太爷那边知道了?怎么说的?”
“老太爷已经去书德阳知县叫他们帮忙寻人了。”玉兰低声答道:“不知能否有消息。”
宋珏上一次写信回家来的时候的确说已经快到德阳了,可是这半个月过去了,人未必还在德阳啊。
宋老太太见大夫人慌得实在不成样子,叹了口气叫她先回去歇着:“别想那么多,家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找不着珏哥儿?说不得是信在途中掉了丢了也是有的,珏哥儿此刻可能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何况老太爷跟你丈夫都在想办法,你少操些心。自己都这样慌慌张张的,吓着了你媳妇可怎么办?”
宋大夫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听见了说是黎清姿才算回了回神。这可是珏哥儿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她强压住心中烦闷应了是,转身出门就立即吩咐金铃:“去瞧瞧老爷在哪里,快请他来见我。”
宋老太太转头去问宋楚宜:“小宜,你怎么看?”
“大哥做事向来有章法,没理由信会中途断的。”宋楚宜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想法说出来:“不过祖母祖父也不必过分担心......说不定信过几天就到了。”
宋老太太就察觉出宋楚宜话里有话,顿了顿看着人把饭菜都撤了出去,才点了点头道:“怎么瞧着你似乎早有预料似地?”
“也不是早有预料......”宋楚宜老老实实的看着宋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只是孙女儿一直都有些不放心。在梦里咱们家所有祸事都是从大哥哥死开始的......外头又有个同样知晓未来的八妹,我不担心大哥自己,我担心的是有人刻意害他。这个人可以不是端王,可未必不能是其他人......”
宋老太太沉沉的点了点头,是啊,宋楚宜说过家里所有的祸事都是从宋珏的死开始的,而宋楚宁也知道这一点,对宋家恨之入骨的她,会不会从宋珏身上下手还真是难说。
依着宋楚宁的本事,教唆李家甚至买通山贼强盗都是有可能的。
她再一次觉得这真是一条吓人的毒蛇,心中更坚定了几分要借着宋贵妃的手把她弄回来的信念。
“所以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宋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这事哪里是防的准的?”
宋楚宜笑着摇了摇头:“也未必防不准,她们就算再能耐,也远隔千里呢,大哥什么时候动身从蜀中出发,什么时候又到了哪里,她们也只能靠估算跟打听罢了。可是打听来的若是错的消息.....这天下又这么大,她们去哪里堵人害人?”
难怪出门的时候宋珏选人的时候选了又选,最后挑了秦川跟一干信得过的亲信,原来就是为了防着走漏消息。
宋楚宜考虑得对,宋珏只要不按照常理来走,比如说晚上赶路白天休息,比如说比预定的提早几天出发,这天大地大的,恐怕也只有神仙才知道他已经走到了哪里,就算是想要在他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