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居然还有良心,卢太子妃看上去仍如二十许人一样年轻俊俏的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等外头胡供奉和晏大夫用完了针,太子安静下来了,才转出去。
东平郡王已经惨白着脸跪在太子跟前,见了她,就地朝她磕了三个头。
这是他头一次朝着太子妃这个嫡母磕头,从前.......犯不上也用不着,可是这一次,他竟丝毫不觉得屈辱,他只觉得理所应当。
他的母亲做了那样肮脏的事,他只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自信和骄傲都是笑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脏臭的厉害,更因为自己把太子一气病成了这样,他在被母亲逼迫得差点没有活路的卢太子妃跟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这三个头倒是把卢太子妃磕懵了,她想起之前宋楚宜说的,东平郡王主动给周唯昭提醒的话,又想起东平郡王拒绝了韩正清帮了崔应书抓了韩城和江田平,目光有些复杂,片刻后才轻声道:“起来罢,地上凉。”
东平郡王并没起来,垂着头看着被擦的干净透亮的地砖,再看看床上躺着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太子,低声道:“是我把父亲气成了这样......”
卢太子妃伸手止住了他:“他身子本来就弱,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子是被自己气病的,或者说,是被范良娣和韩正清气病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迟来的明白都来的太晚了,卢太子妃没空安抚太子那颗被砸的晕头转向郁郁不安的心,她等着人都散干净了,先同太子说了昨天从西北送回来的捷报:“肃州大捷,崔绍庭崔总制把肃州断了下来夺在了手里,把也查拦在了庆州府。你不要急,很快你就会看见你的仇人沦落成个什么下场的......”卢太子妃说到这里又轻声笑了:“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你现在死了,趁的可是韩正清的心意,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死,你死了之后......”
太子愤怒得连脖子上的血管都突起来,枯瘦的外的大,看起来难堪又恼怒,卢太子妃却如同没看见:“而且,你若是死了,我不保证东平以后会怎么样。”
东平郡王听见了也如同没听见,垂着肩膀一言不发。
太子的目光放在东平郡王身上,复杂又晦涩,过了好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拳头才缓缓的舒展了一些。
卢太子妃看了他一眼,笑着站起身来:“你这样做就对了,现在母后的病越来越重......她变成这样都是拜你和恭王所赐,你们两个一人往她心里捅了无数刀,你既然对东平有这样深的情分,就请你也分一些情分给母后,别叫她再替你担心了,她担不了多久的心了,再操心,她就活不成了......”
宋楚宜抿着唇看了偏头的太子一眼,正要随卢太子妃一同出门,却被东平郡王出声喊住了。
卢太子妃有些惊讶的停住脚朝东平郡王看过去,神色有些不大好看。
东平郡王自己却仿佛没察觉出来,一眼不看宋楚宜和卢太子妃,垂着眼睛:“有要事想同嫂嫂提醒一声。”
说到提醒两个字,卢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再看看宋楚宜,见宋楚宜点头,方才跟着也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三宝早就已经领着人退的干干净净,殿里霎时只留了太子和东平郡王并宋楚宜主仆。
东平郡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了宋楚宜到屏风后头的花厅里坐了,半句废话和寒暄都没有,先把之前同周唯昭说过的话都同宋楚宜说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宋楚宜:“六小姐有难得的机缘,难道也不知道他安排的后手到底指的是什么吗?”
他看起来有些急:“并不是我草木皆兵,只是.....连皇祖母那里他们都能动手,何况是父亲这里,虽说父亲不肯吃药才导致病情恶化,可我总害怕还有别的缘故......”
韩止是同他说过宋楚宜的来的,他盯着宋楚宜很有几分不解:“不是说,你知道过去未来吗?”
宋楚宜有些想要苦笑:“许多事都同我梦里的不一样,我并不是事事都知道。不然的话,恭王也逃不出京城了。”
东平郡王肩膀缓缓垮下来,想了片刻又叹气:“不如我给嫂嫂指一条路?”
他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立场敌对,虽然他已经早就主动示好,可是凭借宋楚宜的这份心机,未必肯信他。
之前周唯琪已经去找周唯昭提醒过一回,可是除了说往天师身边下手,却并没说过别的,现在却对自己说指一条路,就必不是之前同周唯昭说过的......
宋楚宜心念一动,微笑着点头:“洗耳恭听。”
东平郡王似乎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就道:“我之前跟太孙提过,说是让他小心天师身边有内奸。”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后来我再想想......除了青柏,或许......”
宋楚宜的头已经勐然抬了起来,眼睛看着周唯琪,心勐地一跳。
“或许他身边不止是青柏。”周唯琪把手里的茶盖砰的一声放回茶杯上,盯着茶杯道:“这些话我同他说,怕他以为我别有居心。可是憋在心里,我又怕坏了事。所以请嫂嫂您姑且一听,若是觉得有道理,您就顺着线去查一查,若是觉得我多心了,就当我没提过。”
他说完,并不等宋楚宜回复,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卢字,见宋楚宜目露震惊的看向自己,立即伸手把字给抹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是个猜测......当初我母亲和韩正清都想杀他,想了很多次,而且许多次都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