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了解孤。”他冷冷讥讽。
“现在太子殿下愿意答应下臣的请求了吗?”她笑眯眯道。
丹凤眼角一段天然黛色冷艳,薄唇动了动:“赵国为了说服孤肯下多少血本?”
张培青自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两根指头。
楚太子面色一变,眸中戾气迸发,犹如两柄利剑,“赵国难不成戏耍于孤!”
袖子猛地掀起一片大风,在盛怒中红云般滚动,带着叫人心惊的杀气腾腾和不敢仰视的威严,边缘黑带上闪烁的金丝线凌厉无比。
满殿大臣见他陡然变色,仓皇地弓起腰背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口。
强大的气势就是向来厉害的王衡和韩平晏也腿软。
这可不是市井上随意糊弄人的装模作样,那种“天子一怒血流千里”的上位气度只有尊贵至极、朱批杀伐的人才会有。
冷眼俯视下方提心吊胆的众人,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黑脸小子。
自然注意到她毫不掺假的镇定。
和强行伪装出来的不一样,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她是真的不害怕。
楚太子有些诧异,他清晰明白自己发起火来有多吓人,说到底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使臣,他想不明白她凭什么如此淡定。
“你不怕孤?”
素来稳重的他忍不住问出口。
“太子殿下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好怕的。”那人脸上还是那张讨厌的笑。
怔了一下,他居然认真点点头。
“没错,孤不是老虎,没理由怕孤——可是你就不怕孤杀了你的头?”
“太子殿下,斩杀使臣会被天下人耻笑。”她提醒道:“何况下臣似乎并没有得罪您。”
“可孤觉得你得罪深了。”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堂堂太子殿下,总不会和下臣一个小人计较。”
“孤就要计较,你奈孤何?”
“……太子,您这是耍无赖。”
楚太子神态鄙夷,仿佛说我就是耍无赖了你又能怎么样?漫不经心地张口,语气淡漠:“三座城池,孤答应你的请求。”
说罢不再理会下方的人,径直站起,看也不看张培青一眼高傲离去。
“……”
臣子们面面相觑,一人礼貌道:“张大夫,今日……”
张培青立即识相地道:“今日我与贵太子相谈甚欢,既然条约已成,我便先退下,具体事宜改日再来拜会太子殿下。”
“张大夫慢走。”
大臣们纷纷起身送她离开。双方寒暄了一会儿,张培青这才大步离开楚王宫。
马车将三人送到行宫住处,一直不敢开口的王衡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先生,楚国太子好厉害!”想了想道:“比赵王都厉害。”
有些诧异他的话,张培青不禁摇头。都说小孩子看人准确,因为他们心灵纯净最能感受到善恶,傻大个这算不算赤子之心?
对上他懵懂干净的双眼,她点点头夸奖:“楚太子的确比赵王强,你看的很准。”
王衡露出欢快的笑容,一口白牙灿烂咧开。
向来沉默的韩平晏忽然插了句话。
“城池,不够。”
张培青诡异笑了笑,“不,足够。”
当说客她可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对燕宋两国国君以及重臣的某些信息她调查的一清二楚。
燕国之所以强大不起来就是因为有一个目光短浅的国君,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长远发展,因此她敢断言燕国不会给楚国土地。他们请求楚国出兵的理由无非是拿宋国的地盘说事,比如说两国共同瓜分宋国,楚国比例大燕国小罢了。
按照楚太子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说到底燕国才是前头的□□,他只需要跟在后面随意打两下,却能占到更好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现在张培青来打破这个平衡局面,她让楚国获得的利益更加大,那么小小的燕国便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至于说什么对于燕国的信用问题,她相信凭借楚太子的手段,这种小问题绝对不是问题。
——
张培青回去连口热茶都没有喝上,就又被告知楚太子要见她,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楚王宫。只不过这一次进去的只有她一个人。
王衡和韩平晏都被拦在大殿外面,她只身踏进殿中,顿时被朦胧的阳光迷离了眼。
偌大的殿宇中只有一个人。
他站在一幅画面前,宽大的背影庄严伟岸,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冷峻的侧脸依稀可见一排长的让人嫉妒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骄傲,紧抿的薄唇透出几分刻板。
“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清冷的大殿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一层层在墙壁上来回荡漾。
“过来,看看这幅画。”
他一动不动,宛如刀刻的雕塑。
张培青依言老实地走过去,仰头和他一同望向墙壁上裱装精致的画轴。
只一眼她便大吃一惊!
那副画看上去平平常常,宛如小孩子的涂鸦之作。潦草的笔墨勾勒出一些平常人看不懂的勾画褶皱,偶尔几个故意团起的黑点,或者一些简单的文字标示。
七国地形图……
心中惊涛骇浪翻滚,她不动声色地盘算这东西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后来她发现自己似乎多虑了,既然这幅画一直在楚王宫挂着,而且这么久天底下也不见什么大事,足以证明目前来说楚国还没有搅混给天下局势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