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北方、民乐村、村东头有一家两间半土坯房,房身已有多处开裂,矮趴趴的房子,给人感觉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坍塌了一样。这家原来的主人是位孤寡老人,后来因病死了,房屋就闲置了下来。六年前未婚先孕的韩娟无处容身,只好选择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可是几年过去了,这间房子已经成了危险房,而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在此生活。
此刻,屋内一位年龄仅有五六岁的小胖丫头,她上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花布上衣,下身一条五颜六色的裤子,细看之下你会发现原来是缝补上去的补丁。一对水汪汪的杏眼积满了泪水,只见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趾头从鞋面挤出来的脚趾。而她身旁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生活太过艰辛,二十多岁的年龄面色有些沧桑,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难看出不施粉黛的她,确实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而她就是韩欣瑶的母亲韩娟。
“说,下次还敢不敢了?”韩娟双目含泪看着女儿内心酸楚无比,是自己无能,不然孩子也不会饿得去偷人家东西。看着一贫如洗的家,这样生活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了,孩子至今还是黑户连一亩地也没有,全家就靠自己那几亩地生活,去掉上交的公粮,一年有半年是靠喝粥熬过来的。
六岁的韩欣瑶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满是无辜,头上一对羊角辫一颤一颤的,个子小小的她回头看眼跪在墙角的哥哥韩冬,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委委屈屈说道:“妈,我再也不敢了。”三天她和哥哥只吃了四顿饭,年长几岁的哥哥才带着她去偷人家的玉米,两个孩子刚刚进苞米地,就被巡查庄家的人发现了,本来她家的情况就特殊,村里人又不待见她们,最后一件小事,那人非得闹得村里人都知道了,两个孩子被送到了大队,韩娟也是才把孩子给领回来,挨了一顿批评不说,公分又被扣了五分,她言轻又无人替她们娘们说话,最后娘三人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韩娟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叹了口气,伸手给女儿擦了擦挂在脸蛋上的泪珠,道:“丫丫,记住,咱们就算是穷也要穷的有骨气,不可去偷……。”她语气有些沉重,虽然知道女儿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可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韩欣瑶抽抽搭搭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红着小鼻子,瘪了瘪嘴,撅起嘴巴说道:“妈,以后我在饿也不会去偷人家东西了。”她知道错了,看着母亲生气时的脸色,有点小难过,孩童的她又怎么能理解大人的想法呢。
“嗯,饿了吧?妈这就去做饭。”韩娟转身出屋以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自己的嘴巴,推开外屋门快速离开了屋,女儿那句“再饿也不去偷了。”让她无地自容!是自己当年无知才会任性生下了女儿,如今看着女儿和自己过着如此生活,真是后悔不已。
韩欣瑶听见关门声,努了努嘴气鼓鼓,道:“韩冬你是大坏蛋,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偷东西了。”揉着被母亲打疼的小屁屁,心中却在埋怨哥哥刚才没有帮她,两人一起偷的东西,可挨打的人却只有她,小小年纪的她根本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十二三岁左右的韩东被说的脸色通红,伸手挠了挠头,笑嘻嘻来到她身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刚才不是哥哥不帮你,是妈的样子太吓人了……。”来到这个家快有五年了,当初与家人走散、醒来以后就失忆了,幸好韩娟收养了自己,不然他都不知自己的下场。别看他小,可他心中却羡慕养母对妹妹的管教,不像他、就算是做错了事,回来也只是挨说而已,今天是自己主动罚跪认错的,因为他知道,养母不会罚自己的,他是出于自责才那么做的。
“哼!大坏蛋,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也不和你玩了。”韩欣瑶肉嘟嘟的小嘴巴,撅得高高的,羊角辫在空中飞舞,红通通的小脸蛋,看着就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只见韩冬瘪了瘪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她神色不像是真生气了,心中轻轻舒了口气。在这个村里,大人小孩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他的玩伴只有她,而她的玩伴也只有他,他真怕她不理自己。
“丫丫,哥哥明天带你抓鸟去。”人小鬼大的他知道用什么话题转移妹妹的注意力。
“真的?不会是骗我吧!”韩欣瑶喜欢小鸟,可她肉墩墩的身体每次爬树都爬不上去,哥哥抓到鸟以后,都是站在树上给她看看就放回去了。因为这事,两人私下没少拌嘴,可她毕竟年龄小,每次都被哥哥哄得团团转。
韩冬笑嘻嘻点了点头,见她眼睛有些红肿,抿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此刻他心中恨死了那个巡查之人,要不是他,丫丫也不会挨打。在村里一到秋天那家孩子不去偷点庄家回来,可是到他们这呢,芝麻大小的事情,非得闹成这样。自己知道他们都是故意,就是想看自家的笑话,想起养母低头认错时候的神色,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养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情。
这一天好像注定不会平静一样,午饭刚过,韩娟的母亲上门了,韩欣瑶对她外婆没有太多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有外婆,可从记事起,外婆一家也没和她们有过来往,见外婆进屋脸色难看,她拉着哥哥就离开屋内。两人出屋蹑手蹑脚躲在窗户下,想听听外婆突然来她家是做什么的,而屋内的韩娟以为两个孩子去玩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