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已经积了半人高的水,这场洪水来的突兀,没有任何的预兆,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哭声,在耳边回荡,那凄惨尖锐的哭声,不用多加了解,看起来又是一个丈夫或者儿子被洪水冲走了的女人。
这已经是第多少个了?
记不清了,在洪水到来之后,死人越来越多了。村里面本来人口就不多,随着迁徙的路上遇见的越来越多的意外,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百人。
这场天灾什么时候才能过过去?
没有人知道。
年迈的村长跪在全村唯一能够带走的小型神像前,虔诚的祈祷着:“伟大的神啊,请救救您的子民吧!”
村长只是例行的祈祷,人在绝望之中需要支柱,不论那是虚无缥缈的神明还是万人称道的英雄又或者是沾满鲜血的屠夫。
村长每天的例行祈祷之后,便离开了,受伤的村民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害了奇怪的病。老村长是村子里面唯一的医生,这也是他会成为村长的原因。
老村长年轻的时候出外闯荡,学了一身医生,也有一些见识,等到年迈之后便回到了生养自己的村子里面,当起了村医,后来因为他比村民有见识,做事也公道就让他当了村长。
在村长走后,很久才有一个半大的人走到了神像之前,这是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孩,站在神像之前脸上写着愤怒。
他注视着那半米高的神像,他知道这只是木头做的,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其实从来就没有过这个神。
但是他还是愤怒。
“身为神明,在信仰你的人面临死亡之时你在干什么?在你的子民们已经绝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威严冷漠的声音响起,却是质问。
男孩眼中闪着金光,他看着直接被摆在地上的神像,怒斥这对方。其实只有他知道,他在问的,其实是自己。
木头的神像开始发出微弱的光,神像模糊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眉心的美丽眼睛——那是村子里面自发捐献的金子做成的——开始闪耀,有一滴清澈的液体从哪里滑落。
这独眼的神开始活了起来,从自己的子民的信仰之中获得了力量,然后拥有了拯救自己子民的可能。
又或者,自由。
男孩笑了,他看见了神像的选择,如同一位凡人需要的真神做出的选择一样。
她燃烧了自己,即便刚刚出生,即便是个孩子,即便才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但是她依旧选择了履行自己的使命,为创造出自己的凡人找出这仿若灭世的天灾之中唯一的生机。
初生的懵懂灵魂,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付出了全部。
男孩笑着笑着,他哭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所错过的,自己做错的,自己毁灭的。
然后,男孩离开了,一步一步,从门里走向了大雨之中。
临时搭建的神殿本来还漏风漏雨,但是等到男孩走出之后,这里充斥着温暖。男孩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的人,就像没有人发现他曾经来过一样。
不,并不是没有人发现。
在这房间的角落,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好奇的眨着,就连男孩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也或许,早已发现……
雨还在下,老村长给几位受伤比较轻微的村民简单包扎了伤口,走得匆忙,并没有带上太多草药,而且能用的早就已经用完了。
又有几个生了奇怪的病的村民,他们已经确定活不了多久。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并,生了这种病的人在前三天没有人的变化,和常人没有区别,只是力气会变得很大。
但是等到三天之后,生病的人身上就会出现血红色的斑点,这个时候他们的力气已经变得很大,有一个患了这种病的老人一只手就抬起了原来需要两个大人才能抬起来的东西。
要知道在这之前,那个老人几乎连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是再过三天,这些红色的斑点就会布满人的全身,然后全部生脓,只要半天的时间生了这种病的人就会化成一滩浓水。
唯一庆幸的是,这种病不会感染小孩子,但是却是从青壮年开始的。
迁徙的老人本来就不多,到现在只剩下了老村长一个,老村长其实也已经犯了病,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比以往大了很多,但是他暂时还没有说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村民受不了刺激,一旦就连村里最有威望的村长都快要不行了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就危险了。
村长已经老了,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那些孩子死在路上。
老村长终身未娶,无妻无子,所以村里面,就算是最顽劣的孩子他都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一样,他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他只是害怕,这些孩子没有未来。
雨还在下,仿佛老天在哭泣。
这雨像是要把世界都给淹没一样,老村长抬起头看了看天,佝偻着背走进了那临时搭建的神殿里面。
在这末日一样的天灾面前,认识脆弱的,所以需要信仰。老村长的见识并不多,但是他也从镇子里的神官那里听说过:“神是伟大的,神是神圣的。你只有虔诚的尊敬神,侍奉神。神才会听到你的声音,神才会视线你的愿望。”
过往在眼前模糊,老村长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年轻时候的事迹很多都记不清楚了,唯独这一句话到现在他还记得。
所以,在这个落脚的地方,老村长还是找人一起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棚子,用来当做神庙。
老村长抹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