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坊内,墙上的一幅月夜观潮图,吸引了不少文人才子观摩。
既然是月夜观潮,顾名思义,画中便要有月,有夜,有潮,当然也有人,在当下才子画浪花还是用一道道卷起的线条表现时,这样的一幅从上到下,只用黑,白,蓝三种颜色的大片渲染出来的,如身临其境的画面,足够让这些文人书生惊奇莫名。
“这是如何画法?无山无林无参照之物,便能画得出水,当真闻所未闻,李兄可曾见过?”一白袍书生眼不离画的向旁边的人问道。
“在下也是孤陋寡闻,第一次见到这般画技。”旁边的人惭愧的道,
“我知道有游丝描,琴弦描,行云流水描十数种描画法,可还未见过这般身临其境的笔法画技,实在奇妙。”本就精通各种线条的画法,通过千变万化线条的描绘,如今却是看不出其用的是哪一种,似乎哪一种都不是。
“此画若说是工笔,只人物寥寥几处,若说写意,却又与旁人的画法不同,画面多以色彩而少线条,深入而有张力,眼中有画,耳边有潮声涌动,这样惊艳动人的画技,恐怕也是绝无仅有,或是这桃花屋主自创的画法罢。”
几人传来阵阵赞叹的声音。
他们面前的这幅六尺横向画卷,只用了黑蓝白三色,全以色彩或深或浅,交替出现,将三种颜色的变化无穷在一幅图中,用到了极致,渲染出一片清冷动人的月夜海潮观。
画中,层层叠叠,变幻莫测的云层,一轮银盘明月高悬其中,亮霜一般的光芒自云层的缝隙,撒落海面,倒映出一片波光粼粼潮海。
远远一人背手而立于岩石之上,身着白衣,仰头望月。
看画的人,皆将自己代入到画里那个身影之中,体会到一人对海,那般令人心中震憾之感,如暗夜里,闻着无边潮声,独守一盏心灯,凝望上空苍凉无垠的月色,独自品味着那份空旷清远的孤独。
许久,终于有人看出了端倪,“这般身临其境的画法,恐与海面的那道月光有关!”
众人再细看,果不其然,正是那道明月撒在海面上的光亮,使得画面变得延长,海也变得深邃起来。
“这样光照的画法,确是绝妙,正如同我们的人与地上的影儿,结合一起的画法儿。”将人与地上的影一起画,确实有一种真实感。
“岂止如此,林兄且看,这幅画中,海面因月光的照映,变得栩栩如生,仿若整个海面动起来一般,再看其细节处理处,无一不是人与影儿的画法,不止海面,连同整幅画,及人物的衣袍的寥寥几笔,处处带着人与影的妙处。
这只是一张简单不过的人,月,潮构成的画面,可里面却处处不简单!愚弟认为,这般细腻生动的技法,应属工笔画法,但又参的是写意的气韵……”
“林兄的意思?”
“恐怕这位桃花屋主的画技,早已炉火纯青,变幻莫测,可笑我等以为,工笔不过末流画技,上不了台面,如今看来不免坐井之诮矣,画技从无劣技末流之分,不过是用于何人之手而已。”
察觉此画的妙处,已引的几人争相欲买此画,拿回家细细琢磨。
本是开价五十两,结果因几人互不相让的争抢,竟是抬起价来,当由五十两涨至八十两时,许掌柜的手一抖,胡子差点没拽掉几根。
等到有人真以八十两拿走画卷后。
许掌柜送了贵客出门,立即将店里的两个伙计招了进来,“刚才卖走的那幅画,我收的时候花了多少?”
两个伙计有些二丈摸不到头,提醒道:“掌柜的逗我们呢吧,这才昨日的事,画明明是您老收的,亲手交了那位姑娘八两银子……”
“八两……”许掌柜一巴掌拍向自己脑袋,“哎呦,我怎么就给了八两呢?”
两个伙计听着更纳闷了:“八两对啊,按说好的价儿,那画儿只需给五两银子,掌柜还多给了三两呢。”
“蠢货,两个蠢货!”许掌柜指着他们气急败坏的道:“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我问你,那位姑娘先后卖给咱铺子几幅画?我们转手又卖了多少?”
“先是两幅,您一共给了八两银子,转手卖了六十两,第二回是个大幅的五美图与一个小幅,您算了姑娘七两银子,大幅按说好的应是给五两,小幅一两,您多给了一两,转手卖了六十五两,这第三回,虽然只是中幅,但您只付了八两,就卖了八十……两。”
两个伙计说着说着,竟是越道越小声,他们虽是店铺伙计,本应心向掌柜,可是这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在心底道了句,“黑!真黑!人家姑娘辛辛苦苦画了四幅画,总共赚的钱,还没有掌柜卖的一幅赚的多……”
掌柜心急火燎道,“我说的便是如此,先送的两图,又了两幅,可这一次却只有一幅,你们说这是为何?”
“为何?”
“这是嫌先前银子给少了啊!”许掌柜焦急的来回走,“不行,说什么也得把这财神爷拉拢住。”他立即回头郑重嘱咐道:“下次那个姑娘再过来,她的画,无论什么幅,一律按二十两……不,二十五两收!”
……
檀婉清将手中的画完的喂鸽图,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颜色,正端量间,瑞珠从外面进来,随即高兴的坐在小姐身边,小声的道:“小姐,我路过聚贤坊,进去看了看,小姐的画好像又卖掉了呢,那掌柜还说……”
见瑞珠停了下,檀婉清回头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