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已换上一身红衣站在沁竹园楼廊上凭栏而望,看了片刻,随即转头看向屋内斜倚在靠榻上看书的白衣少年,笑道:“这小丫头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倒是有点意思,连凤听你都给了她,莫不是...瞧上了这丫头吧?”
看到那玉笛时,千羽便知这是容墨故意安排给他的,一开始他并不想按着容墨意思,但最终无奈他还是返了回去,不靠这小乞丐,自己可能真的找不到路。
第一眼见到小七,他也以为是个少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又脏又瘦,加上小七脸上抹满了灰,一开始千羽并未想到,这小乞丐乃是个女儿身。
直到他拉她时,无意触碰到小七手腕,方才心里惊讶了一瞬,千羽略懂点医术,自是分辨得出男女脉搏。不过这容墨从哪找来个这么野的丫头,他倒着实好奇。
容墨翻了一页书,嘴角扬起一个微笑而又奇妙的弧度:“看来我给你找了一个不错的领路人,那一砖头也砸得适宜。”
闻言,红衣的少年脸上露出羞怒的表情:“我一进城你就知道了,明明可派人来接我,却非让我白白在京城里转了三天!”抚了抚额头上的淤青,眼中露出些许戾气,“找个小乞丐偏偏是个野丫头,竟敢砸我一砖头!不过,本公子可念着她领路之功,赏她一个全尸!”
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道:“可是,她被你陷在五行阵中,我倒是同情起她来了!”语气中透露的,却全是幸灾乐祸。
小七抱膝蹲在原地,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十三年来流浪市井里,离奇的事听过也看过不少,却从没见过如此荒诞的事,她被陷在这密不见光的森林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现在不管是谁出现,也比陷在这沉默里的黑暗要好。想了想,小七站起身来,大喊了句:“有人吗??!!有没有人在啊?!!!!千羽公子!!!”
林中依然一片沉寂。
千羽在楼上看了一会,缓缓打了个哈欠,困然道:“我先去睡了,明日我可要起早点看看好戏。”随即走进房内,看了眼房里依然看着书的白衣少年,“往里躺躺,给我让个位置。”
容墨合上书,眼神淡淡地望着他。
“别那么小气嘛!你从来都不让我睡你的床,这次就看在我出去奔波了那么久的份上陪我一晚好了....何况,那么久没见我,你不想我,我可是很想念你啊。”
容墨起身拨了拨烛心,使房内亮堂了些。
千羽看着他动作,疑惑道:“这都要入睡了,你不熄烛火,我如何睡得着?”
容墨回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不紧不慢道:“ 今日流霜公主派人送了口信,今晚有事来与我相商,算算时间,现在应是已到楼下。”
“......你怎么不早说!容墨,你要害死我啊!”悠闲躺在床上的千羽瞬间坐了起来,吼完一句,便火烧眉毛般往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便回转身跑回屋内,急忙忙地看着容墨道:“快..快...快找个地方给我躲躲!那女夜叉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中气十足一声撒娇:“千羽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
听到这声音粗犷的撒娇,千羽回过头看着门口那乌黑壮实的女子,心下抖了三抖,若说这天底下他千羽最怕的,除却容墨,便属这南朝的流霜公主了。
小七曾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会怎么死,比如没饭吃饿死,没衣服穿冷死,亦或生病没钱治病死,但总归都能留个全尸,不至于死的太过难看。
却从来没想到,竟是这种死法。
几个时辰前,她在这密林里喊哑了嗓子也不见半只活物,四周乌黑一片,不能视物,为防碰到更诡异的事情,她不敢挪动半步,十月的天加上她衣着单薄,只能瑟瑟地坐在原地。
不知熬了多久,等她被一片沙沙声惊醒的时候,已近黎明,这茂密的林子也透着一些乌青的光亮,小七还来不及高兴,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声。
小七本以为凤栖阁只是一座堂皇富丽的雕凤楼宇,又怎知这楼后竟是如此大的后院,不只大,更是诡异。自己莫名其妙陷在这层层的林子里还不算,更没想到这还是个蛇窝。
密密麻麻的蛇吐着信子在地上滑行缠绕,摩挲着地面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此刻的树林,俨然成了一个蛇窝,小七被包围在中间,她头皮发麻地看着眼前的蛇群,手脚冰凉,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丝毫。
奇怪的是,这些蛇与小七对峙了半晌,却并不攻击她,它们只是环伺在她周围。
过了一会儿,蛇群不安地盘动了起来,小七看着变得躁动的蛇群,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这些蛇是打算攻击自己了吗?小七咬住自己舌头,眼睁睁看着一堆蛇扑过来太可怕了,逃不掉,不如先自我了结,少吃点苦头也好。
树林里突然刮起了风,林中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小七眼前的蛇纷纷往旁边爬行,未及她反应过来,一条乌黑色的大蟒便出现在她眼前。小七被吓了一跳,没控制住咬下了舌头,随即抬手捂住嘴巴蹲了下去,痛地流出了眼泪。
缓了半晌,那舌头上的痛楚减轻了些。
小七抬起头,泪眼迷蒙的和那条大蟒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心底下却蓦然想起一件事来,眼中不由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条大蟒浑身乌黑,眼睛却是金黄色的竖瞳,它竖起脑袋居高临下地看了小七一会儿,突然做了个出乎小七意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