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落一回难,着实很不容易。凤九分外珍惜这个机会,欢天喜地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站在历史的大舞台上,她豪情满怀。一来,今时不同往日,她承了聂初寅五分的力,已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威武红狐;二来,下头东华在看着,她难得在他跟前风光,不风够本真是对不住聂初寅诈骗她一回。
她迎风勇猛一跃腾出东华铺设的结界,妖物们方才被佛光照得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已迎来好一串火球天闪,或劈或滚,一劈一滚都是一个准,列不虚发。你来我往几十回合,素来为非作歹纵横妖道的几个大恶妖,居然,就这么被她顺顺利利地、一气呵成地给灭了。
当然,她也受了些伤,皆是意外,一是喷火时,因这个技艺掌握得不是那么熟练,将肚子上的毛撩了一些,鼓起几个水泡。二是打电闪时,也不是特别的熟练,电闪已经劈出去了抬起的爪子却忘了收回去,将爪子劈了个皮焦肉烂……
她神经有些粗,当时不觉如何疼痛,妖物一灭心一宽,突然觉得疼痛入骨,顺着骨脊钻入肺腑,一抽,直直地从云头上摔下来,半道疼晕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掉下来时,正砸在抬头仰望她的东华怀中。
时隔这么多年,凤九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其实并没有马上醒转过来。
她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的主题如同佛祖舍身饲虎一般,极有道义。
梦里头烈日炎炎,烟尘裹天,碧海苍灵干涸成九九八十一顷桑田。
田间裸出一张石床来,东华就躺在那上头,似乎有些日子没吃饭了,饿得气息奄奄的。
她瞧着他,心疼得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说话了,伸手递给他:“要不你先啃啃我的爪子打个尖罢,已经烤好了的,还在冒油,你看。”
东华接过她的爪子,端详半天,果然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她觉得有点疼,又有点甜蜜,问东华:“我特地烤得外焦里嫩的,肉质是不是很鲜美可口呢?”
他伸手不知拿过一个什么:“我觉得还要再加点盐。”话落地好一把雪白的盐巴从天而降……她疼得嗷了一声,汗流浃背地一个激灵,疼醒了。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底之人果然就是东华,但握着她那只负伤累累的小爪子的,却是个白裳白裙、没有见过的美人。她的爪子上被糊了什么黑乎乎的膏药,美人正撕开自己的一道裙边,用一道指头宽的白绫罗,芊芊十指舞动,给她一根一根地包她方才威风作战时被烤伤了的手指头。
凤九后来晓得,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就是传说中的姬蘅,因听说自己做了红颜祸水,引得燕池悟跑来符禹山找东华决斗,抱着劝架的心匆匆赶来阻止他二人的厮杀,半路上却走岔了道不幸错过收尾,又不知怎么一脚踏进这个十恶莲花境,就遇着被困的东华。
多年以后,往事俱已作古,凤九已能凭着本心客观一想,才觉得,姬蘅委实要比她和东华有些许缘分。她从前,却没有深虑过这个问题。那时她窝在姬蘅的怀抱里,眼底现出两三步外东华靠坐的身影,心中早已激动非常,哪里还有什么空闲考虑旁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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