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平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回道:“实不相瞒,陈淑媛的确收买过我,我也答应她了,只不过是假意归顺于她。”
她说至此,心里头仍惶恐春儿不信,必定还得拿出殿诚意来才行,于是继续说道:“春儿,你可知道,陈淑媛她,一直都视美人为眼中钉,自美人进宫之日,她便一直想杀了她,只是一直都不好下手,便琢磨着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叫美人慢慢死去。”
说着,她又摊开掌心,将五石散显露出来,道:“这五石散,便是陈淑媛给我的杀人凶器,你也知道,美人素来畏寒,她有体寒之症,是沾不得五石散的,一旦沾上了,即刻毙命,陈淑媛要我把五石散掺在美人的药里头,就是为叫美人七窍流血而死。”
席平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春儿不懂这些,便也迷迷糊糊的相信了。
却仍追问道:“陈淑媛若要给姑娘下毒,随便使个法子就好,她为什么偏偏找上你了?”
席平从容一笑,她早料到,春儿必定会这么问她,她回道:“春儿你可还记得,毓秀死的那天早上,我去太医院拿药被拒,后来……”
席平说到这儿,忽然记起当日是同子霁解释的,而非春儿,便又装模作样的说道:“我都忘了,那个时候你随美人去清暑殿了。”
“你说吧,我听着,”春儿道。
席平道:“那天夜里我受了凉,大清早便去了太医院,想取些药回来,怎知太医院的人不给,非得我拿美人的印章作凭证,我一时没辙,便回去了,刚出了太医院,便遇上陈淑媛,陈淑媛认得我是漪兰殿的人……”
“你能不能说重点!”她尚未说罢,便被春儿打断,春儿一脸的不耐烦,席平顿了顿,淡淡一笑,今非昔比,现如今也只能委屈自己。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陈淑媛问我要什么,她可以给我,只要我帮她做一件事,我料想她必定是想对美人不利,便假意答应了。”
她说罢,又拉扯着春儿的衣袖,道:“春儿,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能让美人知道,免得露了陷。”
春儿推开她的手,分明还半信半疑,席平便也收回手,故作黯然神色,道:“你不相信我?”
春儿不语,她见势,便道:“想当初,咱们一同在东苑伺候王妃,那时姑姑是怎么待你的,你想必是忘不了的,何故如今却连姑姑也不相信了。”
春儿皱眉望着她,到底还是半推半就的相信了,淡淡说道:“姑娘惦记着你煮的姜汤,要你多煮点给大家驱驱寒。”
席平见势,连忙答应道:“诶。”
春儿说罢便转身回去,席平随即四下里扫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当即抬手朝春儿脖颈后伸去,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岂知春儿忽然停步转身,她连忙收回手,春儿垂眸望着她攥在手心里的所谓“五石散”,朝她伸手道:“这个给我。”
春儿一脸的没商量,席平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给了她。
还不忘一脸的关切的叮嘱道:“这五石散你可千万不能碰,有瘾,一旦沾上便戒不掉了。”
春儿听言并未理睬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将五石散藏在枕头底下,而后便回了内殿。
桃戈原本已睡着,忽听着开门的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见是春儿进来,便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春儿怔怔,心里头颇是忐忑,席平叮嘱过她,不可将她与陈淑媛的事告诉桃戈,可她想告诉桃戈,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念着席平以前待她的好。
“奴婢方才去小厨房帮着席姑姑切生姜了。”
春儿面色略显僵硬,桃戈倒是看出来了,也察觉了不对头,只是一时间也不想说话,便没有询问。
寒天之时,白天总是极短,午膳后没过多久,天色便黑了。
司马曜在清暑殿批完奏本,忽然嗅到一股梅花香,便起身朝殿外走去,周禄见势,连忙从一旁的内监手里接过大氅,给司马曜披上。
清暑殿前的梅花开得极美,司马曜站在梅花树下看了良久。
望着梅花便想起一人,他忽然转头看向周禄,问道:“朕记得宫里头还有一处种了梅花,你可记得是何处?”
周禄一听,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满脸笑意的回道:“记得,是漪兰殿。”
“哦,”司马曜点点头,又装作勉强的样子,说道:“漪兰殿的梅花想必也开了,随朕瞧瞧去。”
周禄当场拆穿他,道:“陛下到底是想去看花啊?还是去看人哪?”
司马曜朝他看去,露出一丝叫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禄笑而不语,随他一同离开了清暑殿,往漪兰殿走去。
这会儿在漪兰殿,春儿早早的回了子霁屋子里,无意瞧见枕头底下那药包露出半截,突然记起了,便伸手拿来。
打开来看了看,只见里头乃是一堆灰褐色的粉末,她皱了皱眉,不是说五石散都是乳白色的么,这怎么是灰褐色的,她以前虽没有见过五石散,可好歹也听说过。
她将那五石散靠近鼻子下,轻轻嗅了嗅,而后又试探性的伸出舌尖去蘸了点,而后又收回舌头在嘴里头细细品尝了一番。
有那么一瞬,竟觉得这五石散味道颇好,便又伸出舌尖去蘸了点,如是三番,皆不满足,索性仰头将药包抵在嘴边,将这五石散全都吃下了。
却不甚呛住,咳嗽两下,赶紧跑去倒下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