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断断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桃戈原本是这样想的,可她偏偏还是露出了马脚,而今这一大清早的,司马道子便唤她过去,她这心里头,总归还是有底的。
桃戈到离思院时,司马道子书房的门大敞着,茹千秋领着她进去,雅鱼正站在书案前,垂首以锦帕掩面低声哭泣。
果然是因昨夜之事,桃戈见她那般,经不住默声讥笑,雅鱼却是愠怒,当即对着司马道子哭诉:“王爷,你要为我做主,昨夜定是她将我锁在那儿的!”
桃戈又瞅了她一眼,并不反驳,单是望向司马道子,司马道子望见她,却是暗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又收敛,佯装淡漠,道:“你过来。”
听言桃戈自然走近,司马道子垂眸看着书案上的步摇,依旧淡然问道:“这步摇可是你的?”
桃戈见那步摇,心里头又岂能安定,定是这步摇落在茅房外头了,怪不得她找不着,她面色平静,从容道:“是我的。”
“所以,”司马道子抬眼望着她,道:“她说的是真的?”
桃戈故意装傻,笑道:“她说了什么?”
雅鱼见势,连忙道:“你昨夜叫我去南苑西边儿下人用的茅房,待我过去,你又偷偷将茅房的门锁上,临走时不慎落下那只步摇,如今证据确凿,你可不要抵赖!”
桃戈静静的等她说完,方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她说的是真的,是我将她锁在那儿的。”
“果然是你!桃戈,我一向视你如姐妹,不曾想你竟这样待我!”
“姐妹?”桃戈冷噗,转身望着她,问道:“什么姐妹?我初来乍到,你不关照我,我自是无话可说,可你几次三番羞辱我,你以为我还会一再容忍你么?什么姐妹之情,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到底要脸么!”
雅鱼旋即反驳,“桃戈!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一向以礼待人,何时羞辱过你!”
桃戈不屑与她争辩太多,只道:“昨日是你欺我在先,我那般捉弄你,也不过是报仇罢了。”
“你与子霁从一开始便敌视我,昨夜还那样捉弄我,倘若不是有人巡夜,试问我还有得出来么!”
这雅鱼果真是矫情惯了!
桃戈原本不愿与她争执,可她将这盆脏水往子霁身上泼,她便不乐意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子霁姐姐何干!”
“昨夜子霁在你屋里呆了许久,倘若不是商量着捉弄我,那还能是商量着怎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桃戈听着愈是一肚子的火气,顺手拿起书案上的砚台便要砸去,司马道子在旁静静的听了许久,忽见桃戈如此,忙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桃戈挣脱不开,雅鱼远远躲闪,道:“王爷也瞧见了,她平日里也是这般欺我,”说着,雅鱼又撩起左臂衣袖,露出一道极新的伤口来,道:“这伤口,便是她昨儿早上烫我的!”
司马道子面色淡然,不怒不憎,雅鱼那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昨日的,这雅鱼一向欺人太甚,她与桃戈二人谁是谁非,他还是清楚得很。
桃戈见那伤口,道:“果真是昨儿早上么?我瞧那伤口,倒像是今儿早上的!”
雅鱼争论不过,便又望向司马道子,“王爷!”
桃戈也侧首望向他,但见他仍握着她的手腕,便瞧了一眼,道:“我不砸她。”司马道子这才回神,另一只手取来砚台,方才松开手。
放下砚台,司马道子也望向雅鱼,淡淡道:“你退下吧。”
雅鱼一愣,道:“王爷,你今日定要为我做主啊!”
司马道子给茹千秋使了个眼色,茹千秋当即会意,便走近拉着雅鱼,低声道:“这件事情,王爷自有主张,你且先退下,莫要咄咄不休才是。”
“我……”雅鱼语塞,茹千秋又朝她点头,她这才住嘴,又侧首剜了桃戈一眼,而后方才乖乖退下。
待雅鱼走了,桃戈又心平气和的说道:“昨夜之事,真的是我一人所为,子霁姐姐毫不知情,王爷若是要罚,便罚我一人。”
司马道子坐下,想着吓唬她一番,便道:“一百大板,你果真受得起?”
听闻这话,桃戈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许怔忡,可她敢作敢当,便也道:“我既是做了,自然受得起罚。”
司马道子闻言,由心笑了笑,却道:“你重情重义,是我喜爱之人。昨夜之事,便作罢了。”
这话桃戈听过也不曾在意多少,司马道子分明话里有话,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桃戈只顾着欢喜,笑道:“果真?”
“我断不会骗你。”
桃戈满面笑意,忽又记起她那貔貅,便又道:“对了,我那块貔貅,王爷是不是应当还我了。”
司马道子每听闻貔貅之事,总要借口岔开话题,毕竟,茹千秋吩咐玉匠做的高仿貔貅至今还没有做好。
他自然拿不出什么来。
“我这儿有几分书,”司马道子随手拿过两本古书,递至桃戈身前,语道:“你必定是有些兴趣的。”
桃戈又被他岔了,也不曾多想,接过那两本书看了一眼,只见是《鬼谷子》与《论语》,心里头虽有疑虑,却总归极有兴致。
“《鬼谷子》?”桃戈道。
这《鬼谷子》侧重于权谋策略及言谈辩论之技巧,司马道子说她必定对这个有些兴趣,这是叫她不大明白的。
司马道子见她这般,便知她定然有兴趣,于是心里头也有了着落。
照眼下这情势,他本不该留桃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