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束幽花的眼泪渐渐停了,温润的眼角倒映着壁炉里燃烧的火光,让她的眼眶看起来更加通红。
麒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抬头,窗帘缝隙里已经透进了清晨微亮的晨曦,渐渐有鸟鸣声从远处的森林里传来,把寂静的清晨衬托得更加空旷清冷。
他觉得有些疲倦,也许是整夜没睡的关系吧。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没什么用,他很清楚,这种沉重的疲倦来源于对亚斯蓝魂术世界的深入了解——曾经想象中的魂术世界充满了荣耀、尊贵、忠诚、热血……然而越往深处行进,就会发现曾经的光芒万丈渐渐被浓郁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的压抑黑暗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邪恶怪兽,它们吞食咀嚼着人性里所有珍贵的情感,催生着种种贪婪的邪恶和残忍。
他突然发现,曾经在自己心里尊贵无比的皇族,血液里竟然流淌着这样一种“诅咒般的恩赐”,这是幽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的自己没有在意,但现在,他全都明白了。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魂力池的存在,对白银祭司和皇室来说,是一件多么扭曲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很难有一个秘密,是作为对峙的双方都惧怕它被公之于众的,它是一把真正的双刃剑——刀锋同时切割敌我,无人幸免。
“一旦皇血魂力池的秘密被公之于众,那么,皇室家族一定会遭到巨大的重创。因为一定有人都会疯狂贪婪地想要拥有魂力池的力量,然后就会开始互相残杀,皇室血脉会急剧衰减。但在衰减的同时,单个个体所能拥有的魂力又会呈几何倍数地增加,当整个皇室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变成足以威慑白银祭司的力量——所以,白银祭司也不愿意这个秘密被更多的人知晓。”天束幽花擦掉眼角的泪水,“所有人都在拼命隐藏着这个秘密,但是却没有人想彻底摧毁它,因为它太过诱人、太过强大,每一股力量都在等待着,最终能够驾驭它的一天。”
“这些都是冰帝艾欧斯在信里告诉你的吗?”麒零小声地问。
“艾欧斯只告诉了我关于魂力池的秘密,而其他的所有相关资料和历史,都是我从图书馆里保留的各种卷宗记录上得到的。我从小没什么朋友,除了在图书馆里看书,也没有什么能做的。而且,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各种各样大量的记录,你知道吗,我母亲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通过她的书写记录,我才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就像是一副完整的药方,少了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后来我明白,这个最关键的药引,就是皇血的秘密,所以我才写信问艾欧斯,让他告诉了我最关键的一点。”
“原来你之前半夜不睡觉一直在图书馆,就是在查询各种各样的资料啊。”麒零忍不住轻轻笑了,“你知道吗,最开始雪刺来把我叫醒,带我去图书馆的时候,我还以为郡王府里有白银祭司派的追兵潜进来了呢,当时看到你点着昏暗的灯火坐在地上,也把我吓得够呛……”
麒零自顾自地说着,忍不住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心里嘀咕着,自己真的有点想太多。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天束幽花的面容已经从刚刚的悲伤,渐渐变成了锋利的冷酷,她通红的眼睛变得冰冷,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你说,是雪刺带你,来图书馆的?”天束幽花一字一句地问道。
“对啊,我还在奇怪雪刺怎么大半夜溜达到我房间来了呢,没想到是带我去看你,哈哈。”麒零尴尬地笑了笑,刚转过头,脖子上就一阵锋利的刺痛。
滴答。
滴答滴答。
几滴血珠掉落下来,打在麒零的手背上。
天束幽花手里握着的那根冰刃,此刻正抵在麒零的脖子上,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冰锋毫厘距离之下,汩汩跳动的动脉。她的冰刃再往里刺些许,他的鲜血就会喷薄而出。
可是,他完全不明白她的杀意来自哪里。他的眼神里有疑惑,却没有闪躲。他的目光里有不解,却没有内疚。
天束幽花的手颤抖着,她心里的愤怒像是怪兽一样撕咬着她的胸口。她尽全力控制着自己握紧冰刃的手,她迟迟没有再往前刺进,掌心的温热将冰刃融化,一滴一滴水珠掉落在地毯上,就像她此刻从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她恨自己的单纯和愚蠢,她甚至觉得自己可笑而又可怜。天束幽花,你以为自己算什么呢,他们之间的情感,是全天下独一无二坚不可摧的灵犀,而你呢,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呢?而她,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秘密,把整个家族用尽全力守护了几百年上千年的秘密,赤裸裸地告诉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也没有羁绊的人。
银尘。
她突然疯狂地在内心对银尘充满了仇恨。她堆满泪水的视线里,浮现出银尘那张没有表情、冰雪般冷漠的精致面容。然而,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下面却是这样让人厌恶的丑恶。他可能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半夜起来研究卷宗的秘密,他甚至可能原本就知道自己送出的纹血鸠会飞向冰帝,飞向秘密的核心。而他什么都没做,他耐心地等待着,像是一只悄悄潜伏在草丛里的冰凉的白蛇,或者说是隐藏在森林浓雾里,悄声织网的毒蛛。他知道自己不会告诉他任何秘密,但是他看透了自己对麒零的信任和亲近,所以他派出了雪刺引导麒零来发现半夜的自己,然后让自己对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