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漠北。
苍茫草原,数万骑手策马奔腾,非行军打仗,而是射猎游骑。
这些军士皆裘皮为铠,不着头盔,披发左衽,个个虎背熊腰。
当先一骑黑马,重装披甲,马上人着天朝锦衣华服,身披银狐大氅,黑亮长发齐腰,只见他策马间张弓搭箭,望天一射,破空声后,天边雁群缺了一空。
身后军士高声齐呼:“狼王英武!”
凤凰寺琅邪停住马步,接过下属呈上的猎物,拔下箭羽重回箭囊,调转马头,高声道:“亡国之痛,流离之苦,吾等受够了,该是时候让天朝人也尝尝咱大漠儿郎刀枪剑戟的滋味!”他已不再是当年孱弱少年,变声后的他,声嗓浑厚,大有男儿气概,更有王者风范。
那些军士,想起这些年和野狼抢食同大雪争命的日子,有的竟落下泪来,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夺回大月城,重振大月氏。
“血债血偿!”一人声短,而万人声长。
凤凰寺琅邪闻得呼吼声,马鞭直指南方,顿时万马奔腾,铁蹄铮铮。
天统六年深秋时节,西部边陲的云阳古城,百姓正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那新收成的黄黍才刚入粮仓,孩童们纷纷涌入田间地头,玩起了骑马打仗的游戏,大人们一边劳作,一边谈笑,这里远离京城,没有那许多浮华奢侈,有的只是脚踏实地的幸苦,然人们甘之如饴,也算得上是片乐土。
日暮时分,贪玩的孩童最先发现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隐约出现了许多小黑点,大家指指点点,还在猜测那是什么,却有当过兵的农户抓起自家小孩拔腿就往家跑,跑回家什么也顾不得,唤了亲眷,拿扁担挑起孩子便往城外深山里跑。
等云阳城守城将官闻报登上城楼一探时,当即就吓呆了,眼前黑压压的兵马如潮水般已经涌到了城边,那铁骑之快,叫人咋舌。
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彻地连天!
那样多的敌军,不是云阳城区区千八的驻军抵挡得住的……
一场战斗毫无悬念,云阳城被攻破,守城将官和八百士兵全部战死,只有县令大人被俘虏,县令被带到凤凰寺琅邪的马前时,对一路行来,看到蛮子疯狂地抢夺粮食、钱财和妇女的举动发出愤怒的低吼,他的妻室女儿,全部沦为了蛮子的战利品,他所管制的云阳城,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要杀便杀,既然城破,本官也不苟活。”县令死也不屈膝,只求速死。
凤凰寺琅邪从马背上扔下一张羊皮纸卷,沉声道:“把这封信交给你的皇帝,告诉他,我凤凰寺琅邪回来了,从今以后,北方是我狼国之地,他日南方,也得向我大月氏俯首臣称。”
县令战战兢兢拾起地上的羊皮纸卷,展开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那信中,竟是要同天朝结秦晋之好,只不过,所要之人不是公主或者贵妇,而是当朝太后。
即便一个小小县令,看到这般辱人之言,也是愤恨难当,太后乃是国母,岂能容蛮子欺霸。
凤凰寺琅邪的部将看到县令一脸惨白,大肆笑道:“听说你们的太后年轻就守*寡,这可是我们狼王好心,肯收她入帐,所以,叫你们的皇帝别犹豫,快快送母来和亲,并拜我们狼主为父。”
此一言,惹来一阵哄笑。
凤凰寺琅邪也哼笑一声,扬手一鞭,策马入城。
住进县令的官邸,这是五年来凤凰寺琅邪第一次有暖室可睡,之前为了躲避大夏的探子,他带着族人连逐水草而生的日子都过不得,只能捡最险恶又人烟罕至的地方生活,最落魄时,连毡房都没有一个,只能人挤人,靠马来挡风。
他的榻前跪着三名颤颤巍巍的妇人,是军士们抢来进献给他的,观女人的衣着,应该出自这城里的大户人家,和当年他流落尚京城,那京城中的女人,特别是那个笑儿一比,真是仙凡有别。
凤凰寺琅邪不免叫来随侍,命人将三个妇人带下去,为了不让下面的人再给他送这些凡品入眼,他只得下令道:“送本王女人没问题,但也得找个比本王漂亮的才行。”
随侍闻言只能腹诽,他们的狼王承袭了月神之貌,这天下要找个比狼王还漂亮的女人,难!若是以这个标准给狼王选后,这大月氏凤凰寺一族怕是要绝脉了。
“狼王可是为难我等下属了,那样的女人,这世间有吗?”那道戏谑声由远而近,只见一人做文弱书生装扮,也是披散着长发,只头缠玉石束带,摇着羽扇,踏进房内。
此人是大月氏的国师,名叫封寰,本是大夏人,被仇家追杀,举家流落到塞外漠北,迷途时被凤凰寺琅邪所救,由于他能文能武,又懂韬略,很快成为凤凰寺琅邪的幕僚,大月氏复国,他便成了国师。
“当然有,那年本王在尚京城,便就遇到一个,那时她只得十三、四岁的样儿,便出落不凡,灵秀隽美,想来这几年过去,定是比幼时更美了,若不是她指点迷津,本王岂能活到今日复国。”他试着去想那女人的容貌,可脑海中她的模样很是模糊,他脑中最多的,还是这些年征战奔波的画面。
“可每年我们派人潜入尚京,都打探不到那女子的下落。”封寰摇了摇头,他还真想看看令狼王魂牵梦萦的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无妨,若有缘,迟早会再见。”凤凰寺琅邪知道,那个笑儿的下落,他的死敌皇甫景珏一定清楚,当年,那两人之间便是情愫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