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凤离睁着惺忪睡眼,揉着尚有些生疼的后脖子梗,她只记得和唐佑下山玩耍,她救了个不该救的人,而那个人,没半点儿知恩图报的心就算了,竟然还敢打晕她。
“唐佑!”殷凤离出声唤唐佑,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服侍,可唤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唐佑那聒噪的声音,殷凤离这才有些警觉,举目四望,竟是精致细腻的女儿闺房,但凡床头的香囊,案上的插花,琴上的丝绦色彩皆浓艳夺目,且房内脂粉味儿极重。
而床前那翻花卷叶木工精妙的衣架上,竟搭着章彩华丽的女子衣饰,不像她在宫里所穿的那般庄重大雅,那霓裳,风尘味颇为浓重,而她身在何处,心里已然有数。
她忙低头打量自身,却见浑身上下除了一件贴身的彩锦肚兜外再无其他,正心急间,房门被人推开,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领着两个小丫头似的人物入得房来。
那艳妇一见殷凤离,满目堆起笑来,依着她在这行几十年的眼光,纵然见过佳人无数,也不及眼前这个粉嫩嫩的女娃来得完美无缺,浑身上下挑不出刺儿来,这般出尘绝俗又天资自然的品相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特别是她的眼神,让艳妇觉得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该是天上人的眼神,那般高高在上,令人仰望膜拜。她敢打赌,只要稍加调*教,这女娃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若说殷凤离天人般的眼神,那是高抬了她,她一直只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过客,从没把自己融进这个时代,她只是一个看戏的人,而她这样淡然自若的神态,自然就被人误以为那是天上的神祗,冷冷俯瞰这芸芸众生。
“我的儿呀,怎么光着身子?要是着了凉,我这个做妈妈的岂不是要心疼死。”艳妇说着,近前就抓着殷凤离一双玉璧,生怕人跑了似地,并赶忙让两个小丫头替人着装打扮。
“我本孤儿出生,哪儿来的妈妈,不要胡乱认亲。”殷凤离冷冷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居然也有人敢认她这个皇太后做女儿,也不怕掉脑袋。
艳妇被殷凤离冷色所慑惮,收了半晌心神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既然你相公将你卖给老身,自然是老身的人,若不喜叫我妈妈,叫我月姐也成,还显得老身我年轻些。”
“我相公?”殷凤离哼笑出声,在这思想严重不开化的古代,她还真想知道谁敢当她这个皇太后的相公?
“可不是,有卖身契在此,你自己看罢。”月姐说完,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文书。
殷凤离怒然将其展开,只见纸上写着:“今卖凤氏贱内艳霞于京师云雨坊为妓,牙价十贯,银货两讫,恐后无凭,立此为据。”而那落字人,竟写的是:凤琅邪!
呵!好你个凤凰寺琅邪!殷凤离脸都气白了,她好心好意救他一命,他却恩将仇报,把她卖入花坊。
卖也就卖吧!她自认晦气倒霉行不?可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还嘲笑她“眼瞎”!那“艳霞”二字,分明就是他讥讽她而取的名字。
这个时候,殷凤离最气的还真就是自己有眼无珠。
月姐见女娃儿不说话,这才又道:“你那相公临走前交待过,让你好生替家里赚钱,若是你不听话逃跑,他就把你姐姐也卖去花楼。”
殷凤离气得差点儿咬碎银牙,那人知道她不会就范,于是拿唐佑来要挟她,这么说唐佑在那人手里,这样一来,为了唐佑的小命,她还真就只能屈就在此了?
她想不出凤凰寺琅邪为什么要如此整她,就因为她没能让其如愿去死,又或是误将他错认为女子?而她现在最想不出的是,她要怎么才能脱困。
月姐见女娃平静下来,继续劝道:“是个女人,但凡有一丝活路,都不会来做这送往迎来的买卖,云雨坊是市寨而不是官寨,我月姐也从不逼良为娼,我手底下的姑娘,不是自己找上门就是男人送来卖的,有的是卖女儿,有的是卖娘子,更荒谬的还有儿子卖老娘的,这些女人,若不靠出卖皮肉赚钱,就只能饿死,这些都不是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的错,怪只怪这世道,在上荒淫无度,在下民不聊生。”
“可姑娘生的好容貌,我想你家定也有你家的难处,既来之则安之,凭姑娘姿色,迟早令众生颠倒,成为人上之人……”
殷凤离只觉得月姐的话有些似曾相似,呵呵,这和她劝凤凰寺琅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话差不多么。
听着月姐滔滔不绝,殷凤离恍然间有些明白那人卖她入烟花地的目的了。
凤凰寺琅邪!好你个邪性的白眼儿狼,他不就是想看看她这个劝人去卖的等到自己被卖时是个什么感受,好啊!他既想看,她就好好活给他看。
湘江边上,一条福船停泊其中,其宽大程度,不输一条战船。
而船上,一纤瘦女子被捆绑在桅杆之上,旁边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手握皮鞭,正狠狠地鞭笞其身,那女子紧闭双目,却没有啃声。
待到那女子身上的衣饰都被鞭子抽离其身,而她人也昏厥过去,持鞭之人这才住手,回望向身后那位龙章凤姿的男子,禀道:“狼主,她还是不肯开口,要是再打下去,人怕是不行了。”
“浇醒她。”被称为狼主的男子吩咐一声,冰凉刺骨的凉水便泼到女子身上,只听女子哀鸣一声,竟缓缓醒将过来。
男子踱步近前,抬起女子的下颔,用他还未变声的声嗓厉声问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唐佑抬起沉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