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刚代叶老先生处理完叶氏在北美的事务回到瑞士,她开车正走到蒙投莱茵湖畔的古老道路上,耳边还正听着舒心的音乐,不时看了看表,叶老先生约她晚上吃饭,电话里很郑重,所以她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迟到,虽然她这些日子忙到时差都倒不过来。
可没过多久,莱茵湖畔的祥和宁静就被她的低咒声给打破,她的座驾,这辆她上高中时叶老先生送她的悍马越野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
她今年22岁,成熟后的她更喜欢轻型小跑,可当初她才十六、七岁,正是叛逆期,选个彪悍的座驾也在情理之中,车还能用,她并不打算换掉,不过她把以前迷彩色的悍马改成了纯白色,想证明自己真的成熟了。
她打了好几个拖车公司的电话,最后只总结出了一句话:“该死的星期天!”那些拖车公司,要不就是嫌远、嫌偏不肯来,要不就是要她打车先行离开,周一再来拖车。
挂断电话,童沐灵跳下车,轻抚着爱车上的新漆,就像对待生病时的爱宠,眼神里满是疼惜,发动机她早些时候就知道出了点儿问题,可她一直很忙,而且对自己的爱车她向来都是亲自保养维修,从不送去修车场。现在爱车无法发动,她感到很沮丧。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古道另一边驶来一辆黑色宾利,她赶紧跳出去,将身拦下也许一整日才会经过这么一辆的车。
她还记得当车窗放下时她看到的那张脸,夕阳将他雍雅的面容照得如玉生辉,看似温润如斯的男子,然水墨长眉之下,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却深邃而清冷。
“嘿,boy,需要帮忙吗?”男子冷冷出口,看向她的表情有些戏谑。
“boy?”童沐灵指着自己,她明明穿着连衣裙,哪儿像男孩子了?
“没有那个淑女会开如此彪悍的越野车。”男子的解释更像是嘲讽。
童沐灵正要对上男子的视线,不免逞起口舌之快:“yedy,去莱茵湖吗?去的话我想搭个顺风车。”
“lady?”这把该男子蹙眉了。
“也没有哪个大男人帮忙还如此婆妈的。”童沐灵反唇相讥。
她只看到那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将车门打开,只说了句:“上车。”
她不加犹豫上了他的车,可坐上去后她才后悔了,那是个绝对沉默的男人,车内的这阵静谧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车是新漆,可车内的装饰很老旧,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童沐灵只好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道:“这座椅的样式虽然过时不过坐起来很舒服。”
等了良久,当童沐灵觉得男人不会开口时,才听道那具有磁性的声音:“十二年前买的车子,我很喜欢这车,准备再开十年。”
“念旧的男人。”比她的车年纪还大,童沐灵不免评价道,“不过据说这种人很长情。”
男子侧目凝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关系,她总觉得他冰刻般的薄唇有那么一点弧度,他竟回她道:“你的车也有些年头了,那么你是不是也算是长情之人?”
童沐灵耸耸肩,并未回答,然瞧向车窗外的眼神却带着迷离笑意。
两人之间,就那样保持着一种神秘感,就看谁先忍不住,再次打破静逸。
良久,待那男人又深吸一口气后,童沐灵听到了这样的话。
“长情的男人说明他用情专一,可是长情的女人就不同了。”
他说话慢条斯理,不过也激起了童沐灵的兴趣,她问道:“有何不同?”
他咧了咧薄唇,轻吐一句:“长情的女人说明她无人问津。”
“这是什么烂道理!”童沐灵当即就忍不住发出质疑声。
“当然,如果追求她的男人够本事,女人很快会忘了她的前男友。”
她确定她看到男人在说这番话时露出了坏笑,她也扬笑道:“要追我试试看吗,我可是很难追的。”
还没等男人回话,车却不合时宜的熄了火,而且再也没有发动起来。
“看来你的车会提前退休。”童沐灵笑道,还说什么再开十年。真是见鬼,她不停看着手表,她要迟到了。
“赶时间?”不等她点头,男人就下了车,然后让她在车上等他一会儿,他保证能弄来交通工具。
其实她真没时间和他在这里消耗,然而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可以信任。
趁着男人离开之际,她下车掀开男人的车前盖,看看在她力所能及之下,有没有修复车的可能。
而当男人回来时,正看到一位穿着烟灰色短款小礼服的女人,不合装扮地在那里修车,怎么看都是俏皮尽显。
她看到他,带着惊喜朝他走来,腰身划出优美的曲线,在男人看来,只觉得她的腰好活。
“这就是你所谓的交通工具?”瞅着男人胯下的白马,童沐灵有些吃惊,这男人开车是一种魅力,骑马则更是潇洒。
他就好像穿梭时空,从远古而来的王子,那一瞬,她感觉到,她和男人之间,定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
“在前面的农场向主人借的。”说着男人伸出手臂,将她拉上马背让其侧坐在前,随即他双手握住缰绳,这样便把她整个人圈在了他怀里。
她的脸微微泛红,但他把马催得有些快,呼呼而过的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灼热。
她只靠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默然不语。
莱茵湖畔,一对璧人跑马于绿地树荫之下的情景,在这一刻化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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