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运城北门出发,由大道转东,行十余里,便到了一处渡口。
碎石小径通幽,竹林掩映流水,简陋的石板,被时光冲刷成古朴的色调,静静地伏在这千年的渡头。
清晨薄雾方消,马蹄声由远及近,小道的尽头,一人一马飞奔而来。
“小呆,到了!”一声清喝,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及时停住,连一步也没多踏出去。
陆明舒翻身下马,站在渡口张望。
眼前河水静流,水波如粼,却无一只渡船,周围看起来也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她心中暗暗嘀咕,总不会是夏侯珊糊弄她吧?
送她出城时,夏侯珊曾问:“陆姑娘打算去何处?”
陆明舒道:“我从西川而来,祖籍又在东越,回这两处没什么意思,不如就去北溟看看吧。”
夏侯珊皱了皱眉:“去北溟,可不简单啊!”
溟为河,北溟,顾名思义,就是位于北方的一条大河。其盘旋环绕,占据整个古夏的北方。
从地图上看,北溟有一大半被溟河占据,这条支流无数的大河通天彻地,将陆地切割成一块块水中之洲。整个北溟,倒是以河为主,洲渚为辅。
溟河支流繁多,错综复杂,目前没有一张地图,能够收录它的完整地形。加之环境恶劣,凶兽横行,连出神境都不敢轻易涉足未探索之地。
陆明舒道:“临行前,家师曾赐下一本手札,记录了昔年北溟游历之行。有此书在手,再多加小心,应当不会有事。”
夏侯珊点点头:“你心中有成算就好。”又道,“若是有事,你就拿出那串玄水珠。北溟皆知,玄水珠在中州王族之手,该拉大旗的时候,可别不好意思。”
陆明舒不禁道:“说来说去,又要多谢王妃了。”
夏侯珊便道:“你安全回来,就是对她最好的感谢。”
她言下之意,让陆明舒略有些不自在。王妃关注她的安全,当然不是为了她。而想到谢廉贞,难免又想到自己耍的手段。
当时那么做,她并不是想借此打动谢廉贞,而是存着恶意。你要我全心全意地臣服,那我就让你看看,这臣服的结果,你承不承受得起。
但她没想到,这结果,非但谢廉贞承受不起,连她也……
夏侯珊何等敏锐,察言观色之下,心领神会,另起了话题:“对了,你想去北溟的话,北门十里外,有一个古渡。那条河与溟河支流相通,时常有溟河上讨生活的江湖人出入。他们实力虽然不高,却是识途老马,搭他们的船,去北溟容易些。”
“多谢夏侯令使相告。”
告别夏侯珊,陆明舒直奔古渡,只是到了之后,并没有看到什么船只。
是她来得不凑巧吗?
没有船只和向导,不好轻易入北溟。师父在手札里写得很清楚,外人去北溟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迷路,一旦在溟河迷路,问题就严重了。
北溟之河通天彻地,支流数万,古书游记里,有一个被提起无数次的典故:某某人在溟河迷路,遇到失踪多年的前辈,又或者,自己迷失于溟河,苦寻来路未果,直到等来了后辈。
这个典故,足以说明溟河有多容易迷路,而迷路的后果又有多严重。
陆明舒可不希望,自己白白在溟河数不清的支流里,浪费十几年的光阴。所以,她必须先找到渡船。
“咿呀!”摇橹声响起,一只小舟从岸边的芦苇丛划出来。
陆明舒眼睛一亮。
朴拙的小舟,轻巧地从水面划过,静谧如画的古渡头,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戴着斗笠的船夫,高声冲岸边喊道:“姑娘,要渡河吗?”
陆明舒招了招手。
小舟飞快地靠近,一个扎着头巾的少女从船舱出来,拽着绳索灵活地跳上岸。
拉稳绳索,少女扬起红扑扑的脸庞,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姑娘,请上船。”
“多谢。”陆明舒跃上船头。小呆跟着跳上来,它那超标的体重,让本就不大的小舟晃了晃。
船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翁,头发胡须都已半白,看着这一人一马,呵呵笑道:“今天运气不错,接到姑娘这么个贵客。”
陆明舒转过头:“老丈焉知我是贵客?”
船夫笑眯眯:“看您这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再看这坐骑,仙气飘飘,十分神骏,定是珍兽无疑。这都不是贵客,还什么是?”
陆明舒不禁一笑:“不知去北溟的话,船资几何?”
“那要看姑娘去北溟何处了。”船夫摸着胡须,“船资付够,随处都可去得。”
随处都可去得,好大的口气!不过,敢说这话,船夫对溟河路径定是极熟。
陆明舒想了想:“我也不知去哪里,不如租了老丈的船,随想随行?”
“好啊!”船夫还未说话,少女已是一拍掌,“姑娘这主意好,随心而行,随心而停,自在!”
陆明舒心想,这船家少女,倒是很有“禅”的意境。
不过,没什么好吃惊的。不管这船夫,还是少女,身上都有玄力波动,乃是正正经经的武者,他们应该就是夏侯珊说的江湖人了。
她伸手一抛,一块金锭落在少女手上:“不知这船资,能租几日?”
少女睁大眼,惊喜不已:“百炼金精?”
陆明舒颔首。
少女与船夫对视一眼,拍掌:“半年之内,姑娘想去哪,就去哪!”
黄金淬炼得金精,金精熔炼百遍方是百炼金精。一百斤金精,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