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是庭芳身上不可抹去的印记与耻辱。在党争这般无事掀起三分浪的地界儿,没有把柄都要创造把柄,何况庭芳的过去瞒不了人。昭宁帝脸色铁青,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弄死这货。
庭芳却是十足淡然的道:“对啊,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为老幼,圣人讲的不过是将心比心的道理罢了。《孟子》必考,张御史你的官捐来的吗?”
卧槽!脸皮太厚!自愧不如!
既是已经撕破脸了,张祺也不后退,反而道:“我若是你,且用不着将心比心,早一头碰死了。”
庭芳道:“我若是你,那才是一头碰死了。堂堂左都御史,圣人言都记不住,活着还有甚意思?”
另一个左都御史李锡书立刻声援:“下官看太傅不是将心比心,且是感同身受吧!”
昭宁帝脸色更为难看,娘的揪着过去的事没完没了了是吧?正欲说话,庭芳十足流氓的道:“非要感同身受,才能生出仁德之心,我也不妨成全李御史一回。袁阁老,您亲戚家的楼子还开着吧?”
昭宁帝差点叫口水呛着,当众恐吓朝廷命官!算你狠!
李锡书指着庭芳:“你!你!斯文扫地!”
庭芳嘲讽道:“在乾清宫里正经议事,直往青楼上拐。我在会芳楼住了三年咋地?你们谁没去逛过?站出来叫我瞧瞧!”
全场:“……”尼玛!逛青楼跟在青楼卖是一回事吗?
庭芳冷笑,嫌弃妓.女脏,你们有种别去上啊!
袁首辅真是五体投地,世人都爱痛打落水狗,庭芳如此理直气壮,反倒不好说她。她又不是自甘下贱去卖的,分明是被先太子害的。现如今李兴怀在做宗人令,都察院是想被宗室暴打还是咋地?
庭芳又道:“若说节烈,我现要在落去那等地方,当场就去死。为何?我为太傅,朝廷命官,忠孝节义不可或缺。然此前我仅为闺中女子,三从四德,我夫婿又没叫我去死了,我干嘛要去死?”
昭宁帝:“……”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张祺怒道:“厚颜无耻!”
庭芳冷笑:“我是不要脸,你还不要命呢。我提废贱籍,你便上窜下跳的拿往事堵我的嘴。我一说贱籍,你们满脑子全冲着窑子里去了。合着只有窑子里的姐儿才是贱籍?那多卖身葬父的孝子被你们活吞了?烈女传里的奴婢你们读书人自己编的,这会子又不算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准你们拿着陛下的子民卖来卖去了?你家里的管家把你小老婆卖了,你也不许人提一句不曾?”
张祺目瞪口呆,有个屁关系啊?
内阁打酱油的诸人:“……”我去,好狠!好一句莫非王臣!谁再敢驳,同谋反何异?
庭芳却是画风突变,冲昭宁帝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人非牲口,何以买卖?若要使人,雇工即可。人分三六九等,是因其能力。非要论贵贱,只在陛下与臣等之间。陛下为万民之父,臣万万不敢辱及姊妹。臣恳请陛下,爱怜子民,废其贱籍,圣泽千载,德行万世也。”
户部郎中田邦奇垂死挣扎:“照太傅所言,那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话也不消遵守了。”
袁首辅道:“太傅之意,乃有尊卑无贵贱。譬如我等,见了太傅岂能礼仪都不讲!”
妈的,江南党都是马屁精!掐着架还不忘见缝插针的拍马屁!
昭宁帝最不擅吵架,被一群文臣吵的脑仁儿疼。他且不知庭芳为何突然要废贱籍,然而庭芳至少比那起子巨贪可信,当机立断道:“就听太傅的。”
皇帝一锤定音,中间又夹着天家威严,众人也只得认了。
王雄英乘胜追击:“田土括隐,人口亦要括隐。”
田邦奇冷冷的道:“不若太傅起个头儿吧。”
庭芳爽快的道:“那边从我家点起。”
张祺心中不服,不好再提青楼之事,又道:“太傅不解释一下前日收的那多银钱么?”
庭芳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道:“我今日本就是来议此事,偏叫你打岔打到天边去了。”说着把账目呈上,“陛下,此乃前日臣与同僚一同凑的数儿,专用于五军纺纱厂并成衣厂的建设。朝廷财政吃紧,处处用钱,也不好尽数填了五军。我等谢五军守护京城,无旁的本事,聊表心意罢了。”
江南党:“……”你狠!若论拍马屁,只服叶太傅!尼玛!当众给皇帝行贿!缺钱缺疯了的昭宁帝,松口更容易。可真是拜对了庙门!
众人没醒过神来时,庭芳又笑嘻嘻的奉上了厚厚的一叠纸:“我等臣子,是替陛下分忧的,不是替陛下添堵的。若想出个新政来,就须得把不妥之处都描补上。臣提议废贱籍,若陛下首肯,教坊司立刻不复存在。内库国库皆有损伤,臣不敢徒增烦扰,特献上玻璃作坊,并淡水珍珠养殖思路、船舶运输改良技法、缝纫机图纸等,以充内库。恕臣无能,且只能想这么些许,待来日再补充吧。”
众人又是:“……”赶上个赚钱能手的太傅,他们能说什么?玻璃、珍珠、船舶皆是暴利!运作的好只怕比教坊司还赚。教坊司自然是日进斗金的,但这斗金能有几钱落入内库,就不得而知了。庭芳以新革旧,至少三五年内,其利都牢牢扣在昭宁帝手中,昭宁帝如何不愿?庭芳少有出现在乾清宫,众人也是头一回见她哄昭宁帝的手段,确能拍到点上,怪不得昭宁帝如此宠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