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路走来,足以让她从下人们的不停回报中还原事情全过程,尤其是在院门口遇到谭妈妈,更是知道了全部细节。越氏的小心眼儿她看的分明,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错,妇道人家几个没有点子小脾气的?但庭芳又错了么?以目前庭芳微妙的处境来说,她不使雷霆手段,后面就得跟着有无穷多的麻烦。
头痛的带着陈氏杨安琴并庭瑶走进院内,越氏的脸色十分好看,庭芳倒是八风不动,从从容容的见礼问安。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丫头真个是叫人又爱又恨。那份沉得住气,确实非池中物,不说将来多大成就,家中的孩子就没一个比的上她的,长辈也太烈了些,遇上蠢货段妈妈,两难之下不好抉择,那便哭着去求长辈帮忙,既全了越氏的面子,又解决了自己的危机,同时处置了段妈妈,一举三得。她不信庭芳想不到,偏偏要把事儿闹大。拿着个刺头儿孙女,老太太真是无奈极了。现在倒好,皮球踢给了她,她又如何处置?
院中段妈妈还在惨叫,先解决眼前吧。老太太问越氏:“你的陪房,还是你说了算吧。”
越氏羞的满脸通红,急切的解释:“是媳妇儿糊涂,竟不知她如此胆大妄为!”
老太太点点头:“你不糊涂,”一语双关的道,“乱拳打死老师傅,咱们讲道理的人,何曾想的到浑人心思。”知道先认错,对形势的判断力还是可以的。
越氏知道她必须当众做出决定了。说破天都是段妈妈没理,不处狠狠治上一回,休说大房三房有意见,只怕二老爷并二房的孩子们都会愤怒。作为越氏的陪房,跟越氏还有几分香火情,但跟叶家的诸位主子,又有什么关系?家中.出了刁奴,寻常人都是一致对外的,便是大老爷如今跟庭芳怄气,几次三番的公然表示不喜她张狂,也不会乐意亲生女儿被仆妇奚落。想到此处,心中又埋怨大老爷,再不喜欢女儿,有必要闹的全家上下都知道么?什么事悄悄抹了不行?你们爷俩还真是亲生的!就这闹腾劲儿,全家独一份!
越氏深吸一口气,由她亲自处置,是最好的结果,却是落了自家脸面涨了庭芳的威风。她一个做婶婶的,竟叫侄女压住了。左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理智站了上风,咬着后槽牙道:“冒犯主子的,咱们家不是没处置过。依原例吧。”秦氏的陪房连主犯带家属全撵的干净,所谓家风,也只能如此一遍一遍的淘汰筛选,别无他法。世上终是蠢人多。
老太太点点头:“依你。”
说开了头一句,后头的就好说了,越氏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对庭芳笑道:“你三哥的丫头,却是段伟财的女儿。如今买丫头不容易,四姑娘丫头不少,可能借一个丫头与哥哥先使着?待买了好的再还你。”
此言有心试探,若庭芳答应了呢,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两厢揭过;若庭芳还使性子,那便是庭芳跋扈任性,做婶婶的已是无法。庭芳倒没想那么多,她在规矩与雷区间徘徊,除了公然与亲爹顶嘴那回,几乎没有踩过雷。无它,基础的判断能力而已。听说庭玬少了丫头,极大方的道:“振羽不方便,那就水仙先过去当差吧。”
老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死丫头,变脸的速度还真……像她啊!亲生的!
越氏稍微顺了点气,又笑问水仙:“你可愿意?”
水仙当然不愿意!她伺候庭芳好些年,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庭芳不难伺候,还挺大方。瞧她替振羽预备的嫁妆,色.色的摊开,比地主家的小姐都不差了。换个主子旁的不论,将来就不能保障。可她是丫头,庭芳已经发了话,越氏再问,只得低声应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不敢落下。好半晌,又艰难的补了一句:“我,我先把钥匙交接了……”
越氏道:“不急一时。”
庭芳见事情解决了,脸皮可以丢地上踩了,跑到越氏跟前做小伏低:“都是侄女儿性子急,越俎代庖了。给婶婶陪个不是,自罚替婶婶做件衣裳赔罪好不好?”
全家都知道庭芳不善女红,也是下了血本。越氏气的直咬牙,捏着庭芳的脸蛋道:“臭丫头,我就信了你的邪!打了我的人,一件衣裳就想混过去?我告诉你,从头到脚一整套,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把你的丫头赎回去。我不满意,丫头就不还你了!”这货真特么能屈能伸!!靠!!!
庭芳惨叫一声:“嗷!那还不如打我一顿!”
“哼!”越氏故意扭过头装生气,老太太却已是笑出声来。
越氏见老太太笑了,暗自松口气,她又不是棒槌,哪能那么快的没了脾气。实在是形势比人强,还是自找台阶麻溜下了。再怄着固然庭芳名声更差,她的脸也救不回来了。如此“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吧。
段妈妈听见了自家的处置,抖糠一般的的哀求:“太太,太太,老奴糊涂了,看在老奴伺候了多年的份上,且饶了我一回吧。”
赵妈妈恨的眼中冒出火来,本来是搭个戏台子,先前庭芳再刺头儿,也就是让丫头打一顿。打了便打了,挨几下求个饶说两句好话儿,谁好意思真跟长辈的人计较了?偏偏老虔婆要对嘴对舌,现在还好意思求太太。太太都快怄死了。嫁进家门十几年,头一遭受这样的委屈,还发作不得!
段妈妈喊了半晌,越氏都无动于衷。段妈妈才想起庭芳,又求道:“四姑娘,是我嘴贱,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