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像天庭飘下来的千万条银丝,扑簌簌地滑落。

周围包括客厅、旋转楼梯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景清漪是在二楼的走廊里看见了景铭城,他的右手拄着拐杖,戴着一副黑色金丝边框眼镜,鹤发童颜,留着稀疏的短胡子,显得神采奕奕,他严肃地看着景清漪,略带浑浊的眼眸中出现了些许的不赞同,显然是把刚刚她与景丽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爷爷。”景清漪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在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低垂着眼睑,看着明亮如镜子的瓷砖,似乎能照亮她此刻凌乱不堪的心情一般,她的胸腔仍是不平静地起伏着,微微合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而后缓缓抬眼,触摸到景铭城眼中浓浓的不赞同,她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声,敛下眼眸,轻声唤了一声景铭城。

景铭城花白的头发下面,仍然是那宽大的额头,眼角边蕴藏着与生俱来的严肃,包括内眼角与鼻梁相接的地方出现了太深的皱纹的眼睛,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不会老的,黑白分明。

正是这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略略翘起的嘴角,使景铭城这张严峻的面孔上流露出了温暖的情绪。

“清漪,”景铭城皱了皱眉,他定定地注视着景清漪,触摸到她眼眸里深藏的悲伤,而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深深的怜爱,他关切地说,“你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呀!”

“是的。”景清漪紧锁愁眉,她的眼睛里灼烧着一种枯涩的红光,她感到自己胸中冒出来一阵可怕的呜咽,仿佛快要把胸膛都撕裂了,她别过视线,低垂着眼睑,她嘶哑着声音低低地说,“爷爷,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听到景清漪那般嘶哑痛苦的声音,双手握着拐杖的景铭城重重地敲击了几下大理石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与那嘶哑的声音交相辉映,他看到景清漪避之不答,又加之她现在这般愁眉苦脸的,就知道她要问的事情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唔,还是去书房说吧。”悲痛如一张蜘蛛网,千丝万缕地绊在景清漪的心头,她抬眼看了一眼景铭城,又迅速地转开了视线,她不敢看,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低垂着眼睑,颤抖着声音低低地说。

走进拐弯处的书房,顺手按亮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一眼望去,大理石的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垫靠椅,精美典雅的细雕书橱,整个房间充满了浓郁的古声古色,却又不失高贵典雅,让人几乎流连忘返。

景清漪扶着景铭城坐了下来,将拐杖轻轻地放在一旁,而后她静默地站在一旁,她抬眼看着景铭城,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爷爷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此时,苍白稀疏的头发整齐地贴在他的两鬓上方,自小到大对她很呵护,不舍得她受一点伤害,基本上只要是她所要求的,他都会做到办到,有时候甚至会引起景丽檬的吃醋;她也知道,爷爷对她的好,有一部分的原因肯定是想弥补她从小失去父母的亲情,穷尽所有,只为她幸福安好。

“清漪,说吧,是什么事情你急着问我的。”景铭城

“爷爷……”景清漪咬着她青灰的嘴唇,双手不安地拧着衣角,那小部分的衣角都被捏得起皱,她的双手搓来搓去,瞳仁亮晃晃的,仿佛两支就要射出去的火箭,目光炯炯,盯着景铭城,沉吟许久才沉着声音问,“我母亲……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景铭城一听,顿时全身一震,两眼发黑,脚下的土地直往下沉,好半天没有言语。

水晶灯的光线直直地射下来,景铭城的脑子顿时轰地一阵像爆炸了一样。

清漪……怎么会来问当年那件事?

莫非,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是谁向清漪透露的?

当年那些事情的知情者是绝不会透露给清漪的,难道是隐匿在他身边的其他人?

可是,究竟是谁呢?

亦或者是清漪自己查出来的?

难道,当年那些事情清漪记起来了?

可是这事情却从来没听到清漪提起过!

如果,清漪都知道了,她……估计都不会原谅他吧?

想到这里,景铭城的脸瞬间变得灰败,全身僵直了,麻木了,僵僵地瞪着两眼呆了半晌,一根根青筋凸露出来,占去了脸上不小的面积,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

问完后,景清漪焦灼地皱着眉头,她那双充满着伤痛的眼睛像利剑一样直勾勾地盯住了景铭城,她一看他变了脸色,就知道这里面藏有什么她并不知道的隐情。

景铭城把两条愁云紧锁的灰色眉毛更加紧蹙在眼睛上面,这两条眉毛像繁生的高耸的山岭上的灌木丛,山顶上盖满了银针一般的北国寒霜,震惊的他像木雕泥塑一样瘫坐在椅背上,痴痴地望着不远处,脑海里的思绪纷飞,记忆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停地在脑海里碰撞着,神情颇为沉重的他不堪重负地微微合上眼睛,一动不动。

“爷爷,我妈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景清漪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景铭城,不放过他任何表情,这下他成了瓮中鳖,他避开她那双涌现浓浓痛苦的眼睛,想找各种理由搪塞,却总是话到嘴边又缩了进去,只好低垂着脑袋,静默无语。

如果……没有以前那些事情,现在一家人在一起肯定是其乐融融的!

但这些,都只可能是妄想而已!


状态提示:117.116.深度催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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