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遍种杨柳,护城河畔十步一棵粗壮的柳树。枝条儿裸露在外,偶尔有几片叶子挂在枝头,也是打了卷儿准备随时脱离枝头,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真是可惜,常听人说扬州春景繁华似锦,我竟只能见到这一片萧瑟的冬景。”宇文砚舒一边惋惜着,一边把马缰绳系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
他们跟着梦池一路打打闹闹的到了护城河畔,一段人烟较少的河湾,河上只有一座坑坑洼洼的老拱桥,桥栏都已经断了两根,粗粝的石头看的出它饱经沧桑年轮。
“呶。”已经系好自己马儿的秋朝阳拍拍她的肩,随即指着一根较低的树枝示意她细看。
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有什么好看的?宇文砚舒疑惑的看看他,见他一脸神秘,只好凑过去仔仔细细的瞧,这一瞧不打紧,只见光滑的枝干上布满了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突起。用手一摸,里面鼓鼓的胀胀的,好像在积聚了无穷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破壁而出。
宇文砚舒惊喜的看着这段看上去毫无特色的树枝,想不到这里面却是无限的生机,这就是生命的力量。无情的冬风吹逝了繁茂的曾经,却在隐秘的地方悄悄的孕育着下一个繁华。
“你看,世人只看到他们葱茏春意,却不知最萧瑟孤寂的时候才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秋朝阳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整个苏格拉底附身般。
惹的宇文砚舒怔了一下,随即又鄙视般的嗤笑起来。
而一向爱慕他的梦池美人,更是水波明眸中爱意荡漾,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化在这春色无边的粼粼眼波中。
梦池大美人口中的向叔叔是个稍稍有些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河堤上钓鱼。此人脾气有些火爆,说话粗声粗气。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旁人,身处他的的目光范围之内就好像随时处于监视之中,一举一动都能惹得他分外警惕。
“他以前是不是你家管账的啊?”来的路上宇文砚舒已经从秋朝阳与梦池的谈话中知道,这个向叔叔原来是秋家的下人。后来干的腻烦了,突发奇想想要找个老实媳妇过过锅碗瓢盆,细水长流的小日子。所以辞了老东家,乐滋滋的出来找伴儿。
“这你也能看出来?”秋朝阳故作惊讶佩服的看着她道。
宇文砚舒误以为自己猜对了。神气极了:“那是,不看看我是谁?”
“可惜你错了,他是我家喂猪的。”
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宇文砚舒头顶直灌到脚底,把她洋洋自得的情绪活生生的打压了下去。
秋朝阳才不管她是不是被伤害到了脆弱的小心灵呢,继续道:“老头子觉得他名字不好。怕他管钱,飘渺宫钱财东流,家徒四壁。”
“哦?那他叫什么?”
“向东流。”
呃,宇文砚舒哑然,秋宫主的眼光实在是不够长远,飘渺宫地处东海,一江春水向东流,那钱财不是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流进飘渺宫了吗?
不过当她见到向东流住处的时候,立即认同了秋朝阳他家老头的看法,他的住处真是惨不忍睹。见者不敢恭维。
就在那座历经沧桑的老石拱桥的桥洞下,挖了个坑,依靠桥洞的洞壁搭了个棚,勉强算是个窝。这随遇而安,不计身外之物的做派,真正能使那些自诩能屈能伸大丈夫的人汗颜无比。
“进来小心脚下。”向东流一边声若洪钟的说着话,一边一马当先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竹篾做的门。
梦池以前来过一次,心有余悸的走在最后,宇文砚舒自觉是客人,于是客客气气的走在秋朝阳身后。夹在俊男美女两人中间。
窝棚低矮,向东流走进去刚刚好,秋朝阳个儿高,不得不缩肩弓腰委委屈屈的钻了进去。宇文砚舒身量也没那么高挑。轻轻松松的一脚踏进去。
脚底传来软绵绵的触感,大概是因为屋子建在河堤上,下面有淤泥的缘故。这里河水丰沛,这些河泥甚至还有些晃动。
动?这个年头刚闪过宇文砚舒的脑袋,她立即就觉得脚下传来的感觉不对劲,不禁往下一瞧。
“啊!”一声尖叫。宇文砚舒花容失色,头皮发麻,手脚利落的一个跃起,整个人挂到前面秋朝阳身上,“蛇啊!蛇……”
秋朝阳鄙视她一眼:“一条长虫而已,大惊小怪。”
宇文砚舒不理他有多鄙视,挂在他身上,脚也不敢再触地,一个劲的嚷着:“蛇,有蛇,有蛇……”
你瞧那条蛇,还昂着脖子正在朝她吐芯子,冰冷的小三角眼里满满是恶毒的嘲弄。
“我刚刚踩它了,它会咬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宇文砚舒还是石奕真时,很小很小的时候,石妈妈担心她下河玩水发生意外,就吓唬她说,河里的蛇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如果你不小心碰到它,那么及时天涯海角它也要报仇,直到把那个人毒死。吓得石奕真后来真再也没下过河。
于是,蛇留在她脑海中就一直是眦呲必报,浑身是毒且无处可逃的形象。而小时候的记忆根深蒂固的可怕,足可以让一个人穿越时空千年都忘不了那种恐惧,害怕。所以宇文砚舒对蛇一直抱着敬畏的心态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梦池在听到屋内一声尖叫的第一瞬间,弹跳着离开窝棚十米开外。
秋朝阳无奈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尖叫着不肯下来的某人,朝屋外招招手:“你进不进来?”
棚外,梦池在听到屋内传出尖叫声的第一个瞬间,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