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开口,下面跑断腿。
道具赶紧去找杯子,但是这会哪有什么搪瓷缸子,他们自己喝水不是矿泉水就是那种长长的不锈钢的,类似太空杯的水壶。想去村里借,这一来一去恐怕得不少时间,现在正没拍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呀。道具都急的额头冒汗,手下几个道具助理也是一筹莫展地看着他。
“头,我这儿有个杯子,不过不是搪瓷缸子,是瓷的,青花瓷的那种,前两天去搪瓷厂拍戏,问他们要的……”其中一个助理想了想道。
“赶紧拿来,先让导演看看。”道具也是病急乱投医,赶紧道。
“哎!”
助理噔噔噔地跑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个硕大的青花瓷的杯子,就跟以前会议室里开会用的杯子差不多,就是足足大了三倍还有余。
“导演,您看这杯子成吗?”道具捧着拿过去给孙州看。
“咦,这个不错!就用这个。”
孙州眼睛一亮,他之所以要换杯子,就是因为玻璃杯太秀气,跟张强的人物性格不符,而这个硕大的青花瓷的杯子比之前他想到的搪瓷缸子跟张强的气质更加匹配。
“哎,那我先洗洗。”
“嗯,快点。”
道具总算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出门叫过一个刚才没办法的手下,沉着脸道:“赶紧洗干净,快点,等着呢。”
手下不敢有半句废话,赶紧接过屁颠屁颠的跑到水龙头边洗杯子去。另外一个献杯的家伙,则凑上来邀功道:“头,没问题的吧?”
“嗯,没问题了。”道具矜持的点点头,但他对手下一直是赏罚分明,一个被罚洗杯子,另一个嘛,自然要拍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丝笑意,“嗯,这次干的不错。”
“谢谢头。”道具助理赶紧谄媚地笑道。
只是他没有注意,水龙头那边却射过来两道嫉妒的目光。
唉!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啊!
“acton!”
这场戏得重新来过,那个装满一杯估计得有两三斤水的青花瓷杯子放在桌上格外显眼。王大伦把玻璃杯放到巩丽面前,拿起杯子,“duang,duang……”倒了足足小半斤的分量,拿起来一饮而尽。
“呼——”抬手抹了一下嘴,拉开椅子,很舒服地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巩丽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哎呀,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你这人还有点意思。”他迎着巩丽的目光,似笑非笑道。
“什么意思呀?”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歪着头道。
“你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想听!接着说吧。”巩丽笑了笑,看着杯子里的水道。
他放下二郎腿,直起身体,语重心长道:“那个就是玩玩的,千万不能当真。”
说着,站起来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万事不能当真啊!”
镜头依旧停留在巩丽的身上,他走出镜头,在门口又补充了一句:“浪漫的诗情画意谁都喜欢!”
“好,过了。”
孙州喊了一声,第一个镜头相对简单,重要的是下一个在走廊里的镜头。
走廊上的戏是孙州临时加出来的,台词也是临时想的,他先给两人交代了台词,就几句,很简单,甚至都不用事先对词,全凭他俩自己发挥。
“待会我不会喊停,你们自己能够进行下去,你们就自己进行。你们两个就是这种谁也不想挑破,谁都感觉到了,就是这份感觉。就像两个磁铁阴性两极,看不见它有相斥相吸的那种感觉一样。明白了没有?就是这样的一份东西,未必见得那么具体,未必见得让它那么实,但是观众看了会感受到他们心中那份东西……”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征求道:“怎么样?”
巩丽双手抱胸,时不时地咬着下嘴唇,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乃至不少戏里都会出现这样的镜头。她目视前方,但眼神是空洞的,她在思考。
王大伦则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脚尖搓着地皮,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而此时巩丽的眼神一下子有光了,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没问题,导演。”
“好!”
孙州笑着拍了一下手,刚才他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思考,要的就是两人现在的这种状态,他甚至能预感到这场戏一定会很精彩。
为了拍好这个镜头,王钰特地祭出了他的大杀器——摄影机稳定器,就是俗称斯坦尼康的东西,就是把一个重达三四十斤的支架绑在身上,然后把摄影机架在支架上,这样不但能让摄影机随处移动,而且还能保证镜头不抖。但好家伙这两样东西挂在身上,分量绝对不轻,足足有五六十斤。
这种玩意儿十几年后很常见,就是现场直播足球比赛的时候,跟拍运动员或者在比赛的时候,在场边转来转去拍摄时用的设备。
但在九十年代中后期,这种设备刚刚才进入国内,当时在国内能够操作这种摄影机稳定器的摄影师不超过十个,王钰就是其中一个。
“acton!”
“浪漫的诗情画意谁都喜欢!”
王大伦站在门口冲着屋里的巩丽说了一句,之后脱掉身上的t恤,露出一件黑色的弹力小背心。走廊边放着一个水缸和一个脸盆架,脸盆里有水,这都是拍摄之前道具准备好的。短短的几句台词,不能光说,还要有配合的动作,这就是表演。
他把t恤甩到屋檐下晾衣服的铁丝上,走到脸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