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才走,永和宫内就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齐妃光着脚站在铺了长绒细毯的地上大发雷霆,“她还当自己是往日那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吗?皇上好容易才来我这儿一趟,她一句话就将皇上勾引走了,郑雪梅,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娘娘,您小心身子,大宫女七巧紧紧抱着齐妃苦劝,“皇上不过是惦记她肚子里的血脉罢了,哪里是对她还有半点情分呢,否则,又怎会抄她的家,将她的父亲下了狱?”
齐妃手上一停,想想果然是这个理儿,嘴角终于溢起一丝笑来,“本宫是气糊涂了,哼哼,就算本宫容得了她,坤宁宫和长安宫那两位也不会再让她翻身。”
说到这儿,她慵懒的去暖炕上坐下,端起碗羊奶一口一口轻抿着,神色间全没半点跌跤腹痛的苦楚,笑道,“也不知道她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咱们且等着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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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贵妃早产,嘉和帝亲临了长乐宫。这消息传去坤宁宫,托病不见人的皇后甩手就给了贴身大宫女琥珀一个耳光,“怎么那贱人的肚子你还没有处理掉?”
琥珀捂着脸,扑通跪下,“娘娘,奴婢已经想尽办法了,可是那个叫林荞的丫头防得实在太紧,这才……,”说到这儿,琥珀压低了声音,“……奴婢想着……只怕--是她已经中招儿了,说是生产,谁知道生下来是不是活的?”
皇后这才眉眼稍稍的舒展,她对着镜子拢一拢鬓边的碎发,笑道,“妃嫔‘生产’,本宫这个皇后自然是该去‘关怀关怀’的,来呀,给本宫更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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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林荞抱着衣衫尽湿,人已陷入昏沉的惠贵妃,贴着她耳边不停的叫,“娘娘,您可别昏迷啊,皇上来了……”
“娘娘……”
“娘娘快醒醒……”
……
她赶回长乐宫时,惠贵妃已神志不清,那几个粗使宫人手忙脚乱的守在边上,竟是连热水都没人备一盆的。
嘉和帝自然大怒,一连声的呵斥下去,太医和稳婆个个胆战心惊。待林荞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干净衣服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战战兢兢的太医和几个手忙脚乱的稳婆。
一碗碗参汤滚下去,惠贵妃依旧气息微弱。嘉和帝脸色阴沉,向才进门的皇后怒道,“朕只命将她禁足,怎的她宫内的吃穿用度就被裁减成这样子?皇后,你怎么说?”
皇后就愣了,她扶着琥珀,喘吁吁的向四下里一打量,就将目光投到正陪在皇帝身边的良贵妃身上,诧异的道,“妹妹,本宫因病了,便禀了太后,将六宫事宜让你暂且照看着,你这是……”
话只说一半,关系却撇得干干净净。
良贵妃顿时惶恐,她绞着帕子站起身,嗫喏道,“臣妾……臣妾叮嘱内务府要好生照看惠妹妹,不想内务府竟……说到这儿,她柳眉一竖,向贴身大宫女紫菱道,去,将李如海叫来。”
屋子里气氛紧张,浓重的血腥味刺得嘉和帝心火一蹿一蹿的,眼瞧着良贵妃又跟他打太极,嘉和帝就怒了,抓起茶碗“啪”的扔在了良贵妃的脚下,指着她冷笑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平日里不说替皇后分忧,满心存的尽是龌蹉心思。惠贵妃虽是被禁了足,可她到底还是堂堂的从一品贵妃,肚子里又怀着皇家的血脉。若不是你的意思,朕不信他李如海的胆子有这么肥?”
良贵妃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边皇后也跪下了,泪水涟涟的道,“皇上息怒,是臣妾无能,臣妾身为中宫嫡母,却护不住皇上的血脉,请皇上赐罪!”
此时宫中除龙胎有恙的齐妃外,妃嫔们都到了十之八九,齐跪下叫:“皇上息怒!”
嘉和帝亲手扶起皇后,“你身子不好,怪不得你”
说罢命人将皇后扶在暖炕上坐下,回头看向一边的梁院首,“惠贵妃怎么样了?”
梁院首这会子正一脖子冷汗的留意着内室的动静,他是个经过事的人,惠贵妃虽因父亲参与诚王的谋反而被禁足,但惠贵妃的肚子里怀着皇家的血脉,他深知其中利害,心底里并不敢怠慢惠贵妃。
但惠贵妃被禁足后,嘉和帝的态度暧昧,皇后和良贵妃等人的脸色又摆在那里,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要避开这摊子浑水。他梁万成就算揪心惠贵妃的身孕,也不敢明里来长乐宫走动,唯有暗中小心留意。
可就算是这样,今儿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嘉和帝一问,梁万成就觉得脖子一凉,他慌忙跪下,颤着声儿回道,“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子太过孱弱,臣正用参汤给娘娘吊精神,等——”
“哇——”内室突然传出一声如猫儿般的婴儿啼哭。
大家都一愣,嘉和帝转头看向内室,“这是……”
“皇上,娘娘生了,娘娘生了,”一个稳婆扎巴着两手血跑出来报信,“是个皇子,是个小皇子。”
“是吗?”
嘉和帝的脸上绽开了花,皇后和良贵妃的脸色却瞬间刹白!
“是个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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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二十三年,冬。
贵妃郑氏因父亲参与诚王谋反,本该褫夺封诰,打入冷宫。然念其是皇七子、皇十子的生母,皇恩浩荡,由从一品贵妃贬为正七品才人,移居长乐宫离心殿!
嘉和帝这道旨意一下,不少人心里的石头就都落了地。
良贵妃将白瓷官窑瓶子里养着的红梅一朵一朵的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