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有些不忍,口气更加坚定:“这是命令。下去到马车里吧。要是摔着了更加难办。”
德云有些惶恐,偷眼看婉贞脸色不敢答应。正在犹豫之间,后面的马天赐赶上来,看这情形道:“德云小兄弟累了吗?去歇歇也好,你不比我们这些粗人,小心累坏了病了。”
德云大感委屈,道:“谁说累了?我可没喊累。我能坚持得住。”说完,忙瞪着大眼睛看婉贞。
婉贞无奈,叹气道:“没有说怪你,去休息吧,逞强病了就更不好了。”
德云还在扭捏。前面的梁振业也过来了,看了看婉贞的脸色,索性说道:“你们都去车上休息吧。本来也不用你们带兵,车也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这样急行军也太难为你们了。快去吧,别磨蹭。”
德云也点头,“是啊,是啊。一起去……”语气太过女儿姿态,婉贞锐利地瞪她一眼,德云吓得忙住嘴。
梁振业有趣似的笑笑,吩咐人将马车带过来。
婉贞没法子,只有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客随主便,大将军怎么安排就怎么着吧。”
梁振业笑道:“怎么听着是在埋怨我的意思?”
婉贞笑道:“不敢。一切听军令。”
众人这一打趣,冷寂的气息就少了很多。婉贞与德云上了车。天气冷,婉贞搂住瞌睡的德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将斗篷盖在两人身上。这样渐渐暖和了起来,她心中也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梁振业已经不叫她“李兄”之类的客套词,只呼其名或者干脆你我相称。这倒是免得啰嗦,但似乎又太过亲密。要不要紧呢?婉贞模模糊糊的想,应该没事吧……
***
东方吐白的时候,大军来到了西平郡郊外,西平郡守江思义开城门迎接。这个江郡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进士出身。略微有些发福,满脸的小心翼翼,看上去倒还忠厚。看来他已经知道前线失守的消息,没少担惊受怕,眼睛都陷到黑眼眶里了。众人相见之后,梁振业等立刻排兵布阵、重新部署防线,婉贞就同江郡守去安抚疏散百姓,调粮征役,忙到日上三竿才得到点空闲用餐。
正吃着,有兵士来报,说梁振业找她。婉贞便随之来到城墙上,梁振业正在城楼中,一群军官得到命令刚刚离开。
梁振业看着地图出神,婉贞问道:“已经忙完了?”
哪知他叹了口气,闷声说道:“早着呢。城里本来的兵马只有三千,还有一千在郊外的大兴庄。江郡守文人出身,不懂用兵。大敌当前,这样分兵是大忌。我已派人调回那批人马,城里的粮草够几天的?”
婉贞道:“七、八天的样子。怎么,粮草都在那个大兴庄吗?”
“是,大兴庄地势平坦,产粮丰富,西平就将那里做了粮仓。我正派人押送那批粮草回来。先看这三日突厥有什么动静吧。就怕他们乘胜来袭,我们不光人少,士气上也差了一截。”梁振业摇摇头道,换了口气:“我叫你来,是让你见两个人。”
“什么人?”
“我的两个结义兄弟。我早些年在幽州这边住过,有几个本领过硬交情过命的好兄弟。之前离京的时候就给他们送了信,他们也都愿意过来帮忙。本想等左帅到了,再引荐他们,没想到雁门关失守,来不及等大军到达再做安排了。”梁振业笑道,“我这两个兄弟也是一表人材好相貌,正好跟你比一比。”说罢扬声道:“慕鹤、越鸽,过来吧。”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两个身影。
婉贞不理梁振业的调侃,仔细打量进来的两人:一个高高的身材,布衣青衫,眉目修长,五官端正,看似平和斯文,但婉贞看此人目光精湛有神,行动稳健,可知武功不弱;另一人则不同,衣着华丽,锦袍剑袖外饰兽皮腰带,貂皮围脖,看年纪与婉贞仿佛,五官生得很漂亮,眉眼异彩、口鼻俊秀,顾盼生辉,确是美男子,神态之间也有点俏皮,活脱脱的贵公子模样。
两人齐齐抱拳道:“慕鹤、越鸽见过李大人。”
婉贞还礼。那贵公子模样的越鸽上下打量了婉贞一番,笑道:“梁大哥果然没骗我,说会带来一位不逊于我的美少年,还真的带来了。要是赛燕在,肯定更开心。”
“二弟,不可失礼。对李大人说话怎可如此轻浮?”慕鹤颇有长兄气质,他笑道:“大人不要见怪,二弟心直口快,就喜欢这般玩笑。赛燕最小,是老三,现在在突厥王都打探消息,还没回。我们三人是异性兄弟,跟梁大哥是生死之交,大人有事尽可吩咐。”
婉贞明白,梁振业这是跟她交底了,也是真的信任她。这三人的身份隐秘,又身怀绝技,非军中密探可比,可以说是方外高手。梁振业请他俩相助,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肯引荐二人给她,说明对她再无保留。
婉贞拱手道:“两位请不要与我客气。大家能够互相照应,最好不过,李宛有不及之处,还要仰仗二位。”
那两兄弟见她这般客气周到,并没有因为是官员身份而拿什么架子,自然也很是欣慰。四个人寒暄了几句,慕鹤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梁振业,开始小声讨论一些雁门关失守的传闻。婉贞正要告辞去忙自己的,却被越鸽拦住,他笑道:“李大人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亲戚么?”
婉贞见他笑得亲切,样子又有几分俏皮,不禁也起了玩笑之心,道:“怎么,越鸽要给我做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