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疏竟是当年苏家的后人。不但满朝文武大为惊讶,就连平日相熟的李宛、梁振业和陈玉泉等人也颇为意外。
苏家齐跪倒在李宛旁边,若有所指地道:“臣为查清真相,躲避魏党迫害,不得已改名换姓,绝非有意欺君,请陛下谅解。”
婉贞看向他,苏家齐报以温和一笑。
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婉贞心想,这个看起来悠闲诙谐的书生也许早将她和梁振业等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成宗答道:“卿之用心良苦委实可敬,其情可谅,其罪可免。”
话音刚落,梁振业也拜倒道:“臣是梁家之后,也请陛下彻查此案。家父当年抱憾而去,仍然嘱咐妻儿要识大体谢国恩!梁氏父子三代皆以尽忠报国为家训,如此竟被扣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而赐罪,臣每思至此,无不痛彻心扉!请陛下重查此案,还梁家一个公道!”
三家后人齐至朝堂,却也出乎意料。成宗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列夫,问道:“魏相可有什么要说的?”那口气宛如当日朝堂议事。年轻的皇帝询问倍受尊崇的国相。
魏列夫淡然一笑:“事已至此,臣还有什么可说的。陛下想必已经认定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臣也自诩确非一清二白之人。陛下如此天资,必知结党为朝臣大忌,然臣这一党虽除,难保他日另有人臣以私伐公,结党摄政。陛下须知,制衡乃人君之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夫风烛残年不可惜,这些青年才俊才是日后陛下的左膀右臂。”
成宗了然的点点头:“魏相之言朕记下了。当年你有拥立之功,今昔却有悖逆之行,功过相抵,如今革职抄家,移交刑部处理。有谋逆之嫌的其他人也一起押至刑部。刑部尚书蒋节、吏部尚书王敏忠协同审案,切记不得滥用私刑,不得屈打成招。当年三家案不明不白妄害了三位国之栋梁,而他们的妻儿也多遭不测。非是朕彰先帝之瑕,实乃重正社稷肃清朝野之必须!朕亦下旨,废止律法‘株连’中一项!即日即办。”
魏列夫听到此话,心中似乎长舒一口气,与众人一起下拜道:“陛下圣明。”
两名执金吾将魏列夫打掉顶戴乌纱后押走。群臣目送这位权臣,各有唏嘘。婉贞站在金阶之下,遥看一身白衣的魏列夫被带走,一时思绪万千。彼时天边已经泛白,她回身再看殿上,梁振业正在金阶之上对她微笑。
极度疲惫后骤然释怀,婉贞回望他不禁泰然浅笑。
成宗刚好也看向婉贞。他第一次看到身着宫装的女子可以如此出尘淡雅的浅笑,映着那即将升起的朝霞,似乎无比宁静怡人。
大总管程恩适时打断道:“陛下,还有魏雁辉和郑涛两人应如何发落,他二人毕竟有侯爵的头衔……当然还有宫里的那位……”
成宗打断道:“一切以律法明令行事,不得徇私罔顾。押他们上来问问,若无隐情就照章行事。”
片刻之后一身盔甲的二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郑涛还好只被去了头冠和披风,脸上手上略有几处划伤。倒是魏雁辉模样骇人,头发散乱不说,还有满身的血污,看那神情似乎不是常态。
成宗发话道:“魏列夫已经认下了罪状,先交由刑部审理,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雁辉似乎没有听见。郑涛郑重叩首道:“听闻陛下废除株连一项,罪臣感铭五内。舍弟郑涌秉性正直,才华出众,请陛下不要加罪于他。郑家的罪孽,皆由臣与家姐偿还!”
郑涌听了,含泪喊了声:“大哥!”
成宗点点头:“朕知道了。”正要挥手让人带下去,忽然魏雁辉仰天狂笑,笑得撕心裂肺。格外凄厉。他边笑边大声说道:“父亲一直相信二哥,可如今我们已经这般模样,二哥呢?他人在哪里?他一直不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有今日的下场,这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为他殉葬啊……若早听我的,以皇帝为质,夺得玉玺和王位,号令群臣和大军,天下岂不唾手可得!”
群臣中有人大声呵斥:“大胆,逆行倒施自会自取灭亡!”
婉贞就站在他旁边,沉声说道:“你们派往越州的书信被我们劫了下来,魏鸿光没有得到消息未尝不是幸事。至于你的想法,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恐怕连这几日都撑不到。”
魏雁辉抬起头看她,眼神有些呆滞癫狂。他似乎仔细辨认一番,问道:“你果真是女子?”
婉贞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魏雁辉再次笑了起来,可越笑越像哭腔。他叫道:“竟然输给一个女子……我不服,不服……”
成宗心生厌恶,挥挥手命人将其押下。
一名执金吾伸手刚触到魏雁辉的手臂,不知为何,那绳索忽然断开。魏雁辉一把推开执金吾,抬起手臂,只听嗖的一下,破空之声传来。“不好,是袖箭!”婉贞叫道。
她一个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劈手去夺魏雁辉的袖箭。又是嗖的一下。似乎打中了旁边的柱子。婉贞紧紧扣住他的手臂,魏雁辉还要挣扎,一拳抵住婉贞的肋下正要使力,被婉贞劈手砍到颈部,松了力气。
金阶上的梁振业堪堪挥剑打掉了飞来的短箭,看到龙椅上的成宗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他望向下面,忽然见到已经被婉贞制服的魏雁辉忽然lou出诡异的笑,心中一紧,正要喊句:“小心”,只听第三次破空之声响起。
婉贞莫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