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森林的东半边某块区域内风急雨骤,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云层仿似放的发霉的陈年老棉絮,沉甸甸,湿漉漉的罩住了这片天空。
而在中北部区域的银轮湖上空,皎月高悬,薄云如纱,缓缓的飘动在圆润的月轮两侧,却是遮不住那一道道直射而下的银亮月华,银轮湖的湖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就是广袤的蛮荒森林,在相隔万里的不同区域时常走着截然相反的天气,然而,环境的异同,对即将发生的事却没有多大的影响。
盘膝而坐的官云睁开眼眸,低声道:“她还有多久能到?”
声音虽是刻意的控制着,但仍是有着紧张的沙哑感。
柳随风把目光从银轮湖方向收回,眼中的寒芒尚未完全收敛,便是定定的落在了官云的脸上:“你是在害怕么?”
“是,我害怕见到她的样子,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恐怕一向爱美的她,这百年来恨我恨到了极致吧。”官云低叹一声道。
“呵,当她绝望无助的投身聚元法阵,忍受着被岁月无情的侵蚀那一刻起,恐怕对你恨就已经到了极致,而且,该被怨恨的不止是你呢……”柳随风看着官云的眼睛,唇角划过一道自嘲的弧度。
“不错,我也曾怨恨过你,要不是你那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这些也曾是我减少自责感的可笑理由,可是,你我既然如今都来到了这里,这些争论也就没有意义了吧,呵,修行者,再大的能耐,又有谁可以对抗命运的呢。”
官云的目光毫不忌讳的掠过柳随风整齐分在脸颊两侧黑白分明的柔顺发束,语气柔和了起来。
“哼,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百年来不断以身试药,就要找到让九妹回复生命力和青春容颜的药方了,不会再让她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惜花婆婆!”
“滴答,滴答……”
晶莹的雨珠自洞口边沿延伸而出的杂草叶上滑落而下,在莹莹的眼前摔成团团炸裂而开的水瓣,她轻舒一口气,肆虐一夜的暴雨终是停了。
从随身的小包袱拿出一个早已凉透了的肉包子,小口啃食了一会儿,便是重新包住,放回包裹内---所带的干粮不知能支持多久。
莹莹收起包裹挎在肩膀上,抄起支在墙角处的油纸伞,躬身钻出了洞口。
橘红色的日轮光线透过晨时的薄雾印洒在林间的老树灌丛间,此时,雨后的丛林空中仍是带着微凉的雨汽,显得格外的寂静,晨风吹来,夹杂着股股寒意。
莹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望着红彤彤的日轮辨别了下大概的方向---只能一路向西走下去,这是她知道的唯一的路。
一阵寒风掠过,两旁的灌木丛一阵唏簌簌的响动,她紧了紧衣衫,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攥紧了手中伞柄。
树叶灌丛的响动声在雨后的清晨响的格外的清脆,似乎是在嘲讽着这个胆大包天的离家任性少女。
莹莹因紧张和害怕而抿起的嘴角缓缓散开了弧度,还好,丛林中并没有传说中的凶恶野兽一跃而出……
莫名的,她感到一阵辛酸的委屈,这种委屈她不知从何说起,因一夜未能安心入眠的倍显疲惫的眼眶此时再也包裹不住滚烫的泪珠,顺着光嫩的脸颊滑出两道泪痕。
为什么要哭呢?
是该怨恨曦哥哥走上修行之路,离别几月而未归么?还是该怨恨自己资质浅薄,终其一生只能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再也不会跟曦哥哥有人生的交集了?亦或是该怨恨自己那来的太早,陷得太深的爱恋呢,可是,十几年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呢……
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不争气的眼泪,少女背对着初生的日轮,再度迈开了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正是昨天的任性离家出走,以及那场惊雷暴雨中夹杂的修行者杀戮的气息,让她躲过了一场劫难,蛮荒森林边缘区域的部分野兽甚至是妖兽敏锐的嗅到了危机感,早早的蛰伏起来,这才没有找上这个美味‘食物’的麻烦,竟是让其奇迹般的安全度过了一夜。
同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幸,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父母亲人,没有了父老乡亲,故乡变成了修罗坟场,她也变成了孤儿。
弱者总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有的只是结果即将来临时,平生而出的诸多不甘和恐惧,这种感觉,当莹莹削脸煞白的看着眼前的豹鳞兽时,尤其的强烈。
终究是躲不过的……
豹鳞兽是蛮荒森林北部边缘区域颇为常见的一种凶兽,成年豹鳞兽体长可达两米,脊背胸腹处覆盖有一层银灰色的黑鳞,防御性极佳,钢牙利爪,性情诡诈凶残,修炼到巅峰实力相当于人类凝神初期的修为,算是这一块区域的霸主。
而眼前的这只豹鳞兽体长两米有余,显然是一只成年的豹鳞兽了,它幽幽的目光淡然的盯在莹莹的身躯上,猩红的长舌轻轻撩过尖长的利齿,极为人性化的眯了眯幽绿色的眼睛,在他的眼里,这已然是它的午餐了,它要做的便是慢慢享用她。
莹莹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攥紧拳头的指甲划破了掌心的嫩皮,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脚下想跑,却是生了根一般难以拔动。
她知道,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恐惧到了极致,剩下的却是难以言明,超脱般的释然。
莹莹紧绷的小脸泛起一片潮红,伸手卸下肩上的包裹,放在脚下,“砰”的一声撑开黄色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