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少女本身的矛盾,又是矜持又是热情让他产生好奇;也或者是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她,然而他忘记了,但那份熟悉感让他不自主想靠近她。
他心里贪婪,想和她关系更亲昵一点。
那时候她莞尔,低着头,“嗯。”
“明天还来吗?”
“嗯。”几不可闻。
不管他和她之间,地位多么悬殊,差距宛若长河和落日的落差,她还是多么想要——
想把自己献给他,虔诚地,毫无保留地,赞颂着,歌唱着,献祭给他。
哪怕,她早就忘记,她曾经坐上他的车,才走向现在的未来。
……
他们的关系里,他明面看上去永远是被动的,什么都是她先,然后他才去做些什么。
就好比如她天天来等他,偶有一次,他要走了。
她硬是拖到天黑才肯走,心有不甘说,“这么晚,公车都没了。”
说得极为在理。
他神色浅浅,“嗯。”
于是她只好说,“晚上一个女孩子回家,多危险。”
他说,“以后还是早点回去。下次我会注意不耽误你这么久。”
桑梓怒,只好说出目的,“今天都这么晚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点头,“嗯。”
音色分外悦耳。
其实那一天,他也的确不放心她回去,但是他不说,她就喜欢他这种求着他,撒娇的样子。
明明是害羞不肯撒娇的人,被他逼着撒娇,那样子真的很好玩。
*
第二天,薄南生下班比往常早,几乎是她到的时候,他就到了。
桑梓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忐忑地问,“我这样,会不会打扰你?”
他眉目如画,淡淡说,“嗯,的确有一点。”
——每次快到下班,他都无法集中精力,一门心思想着有人在等他。
每一个人生都是不同的,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人,可以一直等,一直等你。
刚开始注意到这个等她的姑娘,他也只是以为是一般的爱做公主梦的女孩,可是她的等待几乎出乎他的意料,她从不打扰,从不主动。
就只是看他几眼,看他下班,然后她就满足地走开。
纯粹到底的那种爱慕,他慢慢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她像一朵梦中睡莲,静静的,美美的,一直在原地等他……
桑梓闻言,很是惶恐,他这个意思是不是其实她打扰到他了?
他轻轻笑了,知道吓到她了,说,“走吧,去吃饭。”
“吃饭?”她理所当然地想拒绝,“不不,我不去了。”
他以为是刚刚自己的话打击到她了,轻轻挑眉,“没有打扰到我,走吧,去吃饭。”
她抬头,眼神真挚,“你要去哪里吃饭?”
他还没主意,“不知道。”
她眉目里有很多情感,最多的是,胆怯。
“南生?”
感觉她有异样,他测过身,温和的眉目敛一丝疑惑。
桑梓抬头看他,“南生,我喜欢你。”她说完,一股难堪和害怕涌上心头。
她那样的胆小的人,她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轻易地和人告了白,“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后来那天你和我说话,我很……开心。我就想,要是能和你多说几句话多好。”她眼神真挚,一直灼灼地看着他,“但是,我有件事,一定要说……”
静了静,他探究的目光让她几乎不敢说下去。
说下去,以后他们之间,她可能再也厚不起面子来找他了。
“我很穷,我爸爸妈妈出车祸过世了,我被人贩子卖到过山区,呆了两年才逃出来的。我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弟弟。我做过清洁工,做过洗盘子的,做过很多很下层的活,看见很多社会很底层的事情……”
她以为她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过去,那样不堪的,苍白的过往,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摊开来说还是需要更大的勇气。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
“桑梓……”
她却飞快地打断了他,“我全身上下永远都只有吃食堂饭菜的钱,一荤一素。”
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是想攀上你才喜欢你的。”她索性豁出去了,什么也不再计较一股脑儿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口,哪怕丢了逻辑,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出口。
她难堪得快要哭了。
是啊,谁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面子,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坦白——
然而她的哭声却被他堵进了怀里。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连牵手都不曾有过,只是一起走过路,他送过她回宿舍过而已,如今,他第一次主动,抱了她。
“小梓,以后我来照顾你。”
——就因为薄南生一句话,她的生活像是一瞬之间,从滔滔的江心,被带到了杨柳依依的河岸之滨,整个世界都绽放出绚烂的烟火,倏然全部都被点亮。
她也终于成为,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女孩。
那是他们确定下关系,距离薄南生给桑梓送发带那天,不过一个月。
*
后来,终于有一天,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的时候,被勒丽莎撞上薄南生送她回来。
等她和薄南生告别,才开宿舍门,就被好事的室友堵在了墙角。
她有三个室友,有个是河南的姑娘,性子很好,人比较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