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愈发吹得紧,又连着下了一夜冷雨,直到第二日还没歇。
李行告诉三七,无论什么人,在凌晨也就是丑时末,寅时初,多少都会有疲惫感。三七觉得有理,当夜就悄声出了府,竟然真的避开了守卫,出了太子府。
只不过,信已经送出三日,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而这几日里,李行也并没有见到刘庄。
看一眼正低头沉默、杵在一旁听侯吩咐的翠铭,李行深感无力。这丫头,踏实本分,只要你不问,她是绝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三七脱下蓑衣,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一进门来,就见李行正烹茶,嘴唇一弯,笑得可爱:“姐姐,我回来了。”
李行头也不抬,将那滚烫的茶水一一倒在杯盏中,这才问道:“去做什么了?”
李行觉得,三七这丫头似乎还真把这里当成家了。这才几日,她竟然已经将太子府玩了个遍,就除了跑池塘里抓鱼了。李行也不管,乐见三七把太子府窜熟,也算退路。
“姐姐,近日外头雨下得大,冷得紧,这壶热茶正好去去寒。”三七凑上前来,端起杯盏便欲饮。
李行!直道慢些,小心烫,然后又对身后的翠铭说道:“你也坐罢,喝茶。”
翠铭连忙摆手:“奴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快坐,我又不是太子府里正经的主子,没什么虚礼,这些天也多托你照顾,喝杯茶也当我谢你了。”李行拉着翠铭的手,示意她坐。
翠铭拗不过,只得坐了。
三七端起第二杯茶,正欲往嘴巴送,便听李行说道:“喝多了不好。”
三七讪讪,只得又放下。然后又见李行端了新茶,给了翠铭。
三七撇撇嘴,却也知道姐姐这样做,可能有目的。
“翠铭,这些天,太子爷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我都找不到他?”李行开口了。
“奴婢也不甚清楚。”翠铭如实回答,暗道莫非是李姑娘开始对爷上心了?
这么些日子,她算是看得明白,太子爷对李姑娘自然是没得说,别的不讲,就眼前这套茶具,那可是正宗的东海紫玉珊瑚盏,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件,还是老祖宗赏的,也还不是说给就给了?可偏偏李姑娘似是无意,一点都不关心太子的模样。如今听李行开口问,她便为自家也开心,话语稍顿,又继续说道:“不过,奴婢听府里的管事说,太子爷昨夜离府出了帝都,可能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呢。”
翠铭说完,还不忘偷偷观察李行神色。
李行面上不动,可心里却乐开了花。怪道一切顺利,三七还能到处玩闹,想来刘庄是为离都做准备,府中人便也没把这些当回事。
“姑娘,您宽心,太子爷只是出去办差,定然不会忘记姑娘的。”翠铭自以为是的安慰。
李行心中腹诽,他要真忘了自己,她定会感谢天地神佛的。
正说着话,便又听门外有急切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王爷!太子府上真没有这号人,王爷!王爷就信奴才吧!”
刘苍不管衣裳湿透,此时只一间间房间找,根本不顾后边人的劝。他承认,他在看到信的时候,就疯魔了。是她的信,她还没死,四哥不仅骗了他,还软禁了她!
再次随手推开一间房门,便见到一抹浅蓝。三千黑发挽成髻,斜斜桃花玉簪慵懒随意,桃花面,眉目如画。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真的还活着,真的是四哥骗了他!
“元熙,是你啊!”李行却很淡定,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木、木青?真的是你?”刘苍却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
李行不及反应,手便被人握紧,正欲挣脱,便被抱了个满怀。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还活着!”刘苍很激动,全无初见时的儒雅。
“姐姐当然活着。”三七白刘苍一眼,对于他非礼自家姐姐很是不满:“你放开姐姐!”
一旁的翠铭见此,只面上惊慌,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心中不免疑惑,莫非李姑娘心系东平王,这才对太子爷冷淡的?
“放开我!”李行不满,和三七不一样,她没觉得非礼。好吧,她是个现代人,可这人显然抱得太紧,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奋力挣脱。
刘苍身体本就教常人弱些,后来又受了伤,这不李行一挣扎,他便被推到在地上。然后,就在李行和三七瞪得大大的眼中,躺在地上笑出了声。
李行呆了呆,然后就觉得自己眼瞎,居然在第一眼见他时,觉得他温润有礼,儒雅如玉。
不过,三七倒是突然发现,原来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傻的人,一时觉得有趣。
翠铭躲在一旁,不敢说话。心想,这绝不是往日里瞧见的东平王爷,王爷定是中了什么邪。
“王爷,我就说没有这号人……”嗓音尖锐,从门口处传来。那人收了伞进屋,见屋内场景,顿时有些傻眼。
李行认得这人,他叫陶润,是太子府的管事公公,很是忠心。
刘苍见了这人,笑声戛然而止,坐起身来,换了脸,便是责难:“陶公公,你不是说,府上没有木青吗?”
陶润吓得浑身一抖,慌忙跪下,却找不到托辞解释,只得请罪:“奴才该死,可这是太子爷……”
陶润话说了一半,没再敢说下去。因为他意识到,要是说是太子爷的命令,岂不令兄弟间的误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