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返自己也知道,和真正的底层奴隶相比,自己这个做些杂务,偶尔记录一些文书的奴仆的待遇已经好了很多,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
庄文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了个歉:“没想到和我相比,你要可怜许多。这么一想,我也觉得我那些伤心事,本来也不算什么事情。”
游返没想到自己的可怜事也能成开解他人的良药,也是无话可说。
庄文清继续道:“那你后来怎么来到中原了?”
游返重头又将自己怎么从波斯脱身,又来到西域龙门镇,在哪里整日周旋于不同部落之中,赚点生计,又随着东方笑来到中原,途中还为民除害,除了塞上四兽,到了中原,显是被南海剑派羞辱了一顿,又颠沛流离,辗转到了老马车行,又怎么来到金剑山庄说了一遍。
庄文清听完,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了同情之意,道:“放心,现在你来了山庄,便可算安顿下来了。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不用在天火房干那些累活了。”
游返没想到还能换得三娘的同情,不过他其实不想离开天火房,那里不但有石头这般的亲密伙伴,重要的是这些苦活累活更容易得到陈七叔和庄主的肯定,到时候更容易被赏识而擢升。便开口道:“多谢三娘,不过我还是觉得呆在天火房更好一些。”
庄文清愣了一愣,弄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狠劲。便如刚刚,你为了赤晶石孤身探险,落入这洞穴之中。换作是普通弟子,肯定敷衍了事,或者取易避难,绝不肯犯险。你却********只想着找到赤晶石,也不知你是死心眼呢,还是想立功想疯了。”
游返心头一动,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想法便脱口而出道:“若是说我纯粹本性如此,倒也有点牵强。若没有一个念头支撑,我也不可能从西域辗转来到这里。可到了中原,见识了fēng_liú人物,我才觉得自己只是井底之蛙。你看东方笑年及弱冠便剑冠两京,李莫非少年英武血洒疆场,胡近臣更是名震江湖万人敬仰。我如今也已而立之年,却有何人知晓我的名字。人与人差距何其悬殊?也许不能与东方笑如此顶尖人物相提并论,但若是本来便没有天赋,再不努力一些,拼命一点,如何能有出头之日?”
庄文清自小便被父亲捧在掌心,衣食无忧,自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此刻却也被他语气中那不甘所感染,昂扬道:“说得好,就拿我金剑山庄来说,靠的只是祖辈的福荫和积下的财富,哪有什么进取之意。我二伯胡闹惯了也不去说他,便说我爹爹,也只知道凭着自己的喜好把自己当做一个工匠,哪有堂堂一介掌门的样子。再说底下几个老伙计,也都舒服惯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田,自诩天下第一工匠,谁还能做出一些成绩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就凭这股劲头,便超出许多人,很快便有出头之日。”
游返本也只是牢骚话,鼓舞一下自己疲累的身子,没料到却与庄文清默契起来。两人相顾一笑,却忘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良久,估摸着已近中夜,此刻附近还是没有人声,唯有远处隐隐约约能传来一些海浪声。恐怕不到天明,是无人能找到他们的。
游返不由庆幸庄文清也掉了进来,若是他自己掉进来,以钟婶冷酷的性格,自是不会管他,最多找寻一遍不见,便丢下他自己返航也未为不可,可是庄文清也掉了进来,那便非得找到不可。从这一层来看,庄文清是救了自己一命。
庄文清身子弱,早已受不了睡意侵袭,摇摇晃晃,最后干脆倒靠在游返身上。游返默默将她头放置在自己膝头,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听她发出均匀呼吸,似是睡得极香。
第二日一早,虽然仍是昏睡,可外边传来的人声还是吵醒了两人。
庄文清连忙站起身来,大声呼喊,终于引得前来搜寻的人引到洞口。
游返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在这洞里虽然不见天日,却自己听清了自己的内心,与庄文清也惺惺相惜起来,心情比之来时更是畅然。
终于,洞口抛下一条绳索,两人交替爬了出去。
钟婶在洞口冷冷地看着游返,脸色不善:“游返,我让你好好照看三娘。看来你是没放在心上。”
庄文清在旁连忙替他开解道:“钟婶,你别责怪游返了,是我不小心跌了进去,跟游返无关,还好这次谁也没受伤。”
游返感激地看她一眼,之间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抹地黑一块白一块,狼狈得很。
庄文清笑道:“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我们在底下发现了赤晶石,赶紧多招些人下去,将赤晶石起出来。”
听到了赤晶石三个字,钟婶也来不及责怪两人,众人也眼中放光,连忙呼叫人手。
接着便是一阵忙碌。庄文清拉着一夜未合眼的游返回了船,一番洗漱,留下钟婶等人收拾残局。
忙了一天,终于钟婶确认那洞穴里面的确实是赤晶石,装了一个船舱的赤晶石,众人不禁一阵欢呼,启程返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