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尚未死,如何成仙?
“小子不得了呀,甲之上啊!秋水夜无烟,你何不上天?”是赞词,但李小白阴阳怪气的,全是冷嘲热讽,见姬枫无奈叹了口气,又立马尖叫道:“瞅瞅,现在都敢给我甩脸色了!你成仙了呀!”
杜大甫插嘴,鞭辟入里,“不就比你高了两小阶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亦个筑基修士置气,显得好大肚量。”
姬枫也适度陈词,“一不留神就占了‘首座’,蓦然回首,往事萧瑟呀,两位师兄的教诲莫不敢忘……”
洋洋洒洒一篇感言,姬枫尤其强调首座一词,似乎还有承让之意,把李小白气得两眼冒火,要不是杜大甫死死拉住非得跟姬枫来一场生死赌斗不可。
“你现在随时都可以离开辟雍学府了,我的事你也可能帮得上了,现在就把我的事说清楚罢。”李小白一直帮衬着姬枫,可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有所求的。
“我幼时有个好友,名为吴指南,待我如兄长,护我颇多,但是他不能修行,我便想着我踏上大道后学些手段后再来帮他,但他死了,突然死了。”
李小白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被悲伤盖过,俊俏的面容只是漠然,姬枫一怔,忽然觉得那或嗔怒或嬉笑的神情全是他的面具,他还表演不好,只会浮夸掩饰,只有这悲意才是心底漫出来的。
“我想去鬼蜮问问他的心意,圆他一梦,或许还能护他轮回。如今能进入鬼蜮除了仙尊便只有身具太阴命数的你了。
我若是达到甲之上或许能求得尧帝仙尊出手,但是想来希望不大,也只能求助于你。他日你若去了鬼蜮,便多费些心思吧。对了这是信物,能帮你找到他。”
姬枫接过李小白递过的信物,竟是一节指骨,原本苍白可怖的白骨却被润抚的有些圆滑,可见主人多么长久、细腻的盘养。
“好,我会记于心都。”姬枫被李小白心思影响也有些沉抑,甚至有一刻想用自己达到甲之上的大赏来帮李小白,不过瞬时便明了,尧帝仙尊早便仙陨了,连李小白与杜大甫也只是残留于世的一清,随时会消陨。
李小白似乎又恢复了本来面目,手指一捋眉梢,不屑地哼了一声,“瞧瞧你这蠢样,不就让你帮个忙么,好似欠你什么的,我又不是让你白忙,这三张‘朝丝暮雪’道纹符送你,算是给你的酬劳,可别早早死了。”
姬枫收起三张道纹符,他知晓这三道符文多么神妙,但此时他的心思全沉浸在那节指骨之上,顷刻,双目一黯,一幅画面进入姬枫的脑海之中。
湖边,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两人围坐。其中一位年轻些的一位书生,装扮和李小白相似,可他提一壶浓酒仰面海饮,烧酒滚过喉头,直呛得他双目猩红也不肯停歇,似乎有事愁煞人。
另外一位灰袍道士则是自顾自小酌,他身后的大湖晨雾氤氲,气蒸云梦大泽,身形朦胧,仙意渺渺。姬枫乍一眼看去还吃了一惊,这种虚怀若谷的气质像极了当初云华国的国师月空清。
道士饮完一杯过了半晌,问道:“吴指南你想清楚了么?”
“李小白真的能成仙么?”
“他是天生的谪仙,国士无双。”道士微微摇头,浅笑道:“对他来说,修行不是成仙,只是归去,只是他尚有牵绊,未得逍遥。”
“如何能逍遥?。”
“汝尚未死,他如何成仙?”道士的话直扣吴指南的心底,指出他才是李小白成仙最大的羁绊。
书生一怔,手握的酒壶落下碎了一地,刹那花容憔悴,俯桌低泣。
道士也不多说,起身便走入大泽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他能不能成仙全在你了,你自己决断吧。”
话音一落,吴指南从低泣转而嚎啕大哭,直到哭到累了才停歇,只是嘴中依旧嘟囔着,似梦呓,又似嘱托,“若能成仙去,对影成三人又何妨,永结无情游又何妨,你怕孤单又如何呢,你一定,一定要成仙呀……”
姬枫从画面中抽身,心中惊骇,他勉强猜出故事的结局,吴指南虽然是突然过世,但应该与他人无关,而是为了成全李小白而如此选择。李小白想追究也无法追究。真要说有什么人主导便是这个道士了。
明白了其中原委,姬枫才晓得李小白的悲从何来,为友两肋插刀,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是谁引你入修行的?”姬枫忽地发问。
“我的师傅,他不曾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我能若是成了,回来接我,很多年了,我只记得他喜欢着一身灰袍,别的也记不清了。”李小白顺口道来,片刻又皱眉,“怎么,你认识?”
“不,随便问问。”姬枫最后并没有向李小白透露这些消息,只是向两人做了辞别,真心实意的辞别。修行之路尔虞我诈,姬枫不敢轻易表露真情,也许只有对着这种仙陨千万年的圣贤的一道执念才会吐露心扉。
离开了书之艺,姬枫被老讲师领着去见尧帝仙尊,一位仙尊的大赏,绕是姬枫心性沉稳,也有些心花怒放。跟随着老讲师几进几折,便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并无什么特色,只是这角落显得有些清凝遂远。
小院门口挂着一幅门联。
上联:星宿列张,一朝崩散,扣仙无门。
下联:日月盈昃,仍有始终,问神索道。
横批:和光同尘
老讲师将姬枫领至此处便回去了,姬枫瞧着这对联细思片刻,勉强知其然。上联大概是讲述荒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