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血阵在层云黑布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丽,猩红的阵光投射在山谷里,修士们被一道道打下来的阴厉符咒所累,一时间痛苦哀嚎遍地,好似修罗地狱。
一只青腹黑鳞大蟒在高低参差不齐的杂草灌丛中窜行游|走,离的越近,越是被那一声声催魂似的咒念的头疼欲裂,金丹颤颤。
靳雨青化形的蛇腹上被无欲灵剑开了一条伤口,又被他自己以灵力催生血液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微微挑起的蛇头在草丛间摆动,计划着最快的路途,金色的眸仁一闪一瞬。
下一刻,草绿之中突现一只“离弦之箭”,冲进东倒西歪的人群中!
他飞快地按照脑海中阵图的形状四处游掠,以身作绘笔,以血为朱丹,身形游移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目不可及。众人只感到身边窜来窜去一道黑影,所行之处地上草中皆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迹。
齐思思迷迷糊糊睁开眼,恰巧看到眼前一掠而过的蛇影,金眸竖瞳好不狠厉。她纵然性情爽快,但天性怕蛇,只瞥了一眼就差点尖叫出声。可再细瞧地上的血迹绵延出的规则形状,忽然想到门派中所传流言,说屠仙峰上那位魔君是个千年妖物。
她心中不禁跳动,在蛇再一次行至面前时,愣是忍住了叫声,试探地唤了声:“屠仙尊?”
大蛇张嘴吐了吐信子,“嘶嘶”地回应她。
齐思思福至心灵,立即低声告诫周围修士同伴们切莫声张惊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众人皆知这蛇是来救他们的,即便丹田中痛苦不减,也强撑着一丝清明,将希望寄托在一条妖物身上。
天上阵已初成,地上血尚未尽。
白斐然抬头望天,见血阵红光比方才些有黯淡,扩大之势锐减。他警惕地低头寻去,果见丛木中一道疾行不歇的蜿蜒蛇影,正不要命般地将腹部伤口擦在坎坷土地上,以涌出更多朱血。
第一层对抗阵已成,一个精致的阵图渐渐从地面升起,泛着琐碎的金光与天空中的血魔大阵遥相呼应。
而靳雨青扔是不敢停歇地继续奔走,要对抗血阵,最起码要三层阵图才能牢牢扣锁住血阵的运转,先让它停止催动,然后再想办法彻底摧毁。
“宗主……”崖上之人望着那蛇,紧紧抿起嘴唇,眼中蕴起些微惆怅,喃喃自语道,“……你果然还是选择要站在他那边吗?”
“斐然!”阴阳山主见他眉目紧皱,似是对往昔旧事尚有心疼怀念,便立刻出声提醒他。
小无常君迅速回神,从那动作已经慢了下来的巨蟒上收回视线,闭目心底一定,狠下心来旧情皆抛,冷声吩咐道,“去,他受了伤,把他……”他迟钝了一刻,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把他杀了。”
阴阳山主眼前一亮,当即携灵器飞跃崖口,杀意直取巨蛇七寸!
靳雨青自然察觉身后突来的鞭声,猛地横扫蛇尾,就地翻滚一圈,叫那鞭落了空。
萧奕远匿对面山口,见巨蟒被阴阳山主步步紧逼,蛇尾为抵拦对方杀招而被打出了数条伤痕,心内莫名急躁,险些也强撑自己俯冲下去。
急行数步,身形即将暴露时,他恍惚想起靳雨青冲下之前万分嘱咐的话。他肯以命做赌注,自己又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的冲动,坏了他的布局?
如此思忖片刻,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右手握住无欲剑柄,指间用力攥的骨节突出,青筋尽起。
“莫枫……”萧奕咬了咬牙。
底下靳雨青一面闪躲阴阳山主的攻击,一面有序的继续布阵,只是失血过多,视线难免有些模糊眩晕,好几次差点就一头撞在拦路的石块上。
待三层锁阵图全部布下,他身上已被灵器劈出了好几道,原本光滑整齐的蛇身也被因几次没能躲开的袭击而缺鳞少片,全是土血泥泞。补齐最后一块阵图缺口后,天上的血阵似是齿轮被卡住一般,红光也趋于黯淡。
靳雨青终于完成使命,心中一口气松下,感觉浑身都被碾过一样疲累不堪,视线里的物事都成了重影。他模糊看到不远处的表情捉急的齐思思,扭头撕咬下自己几片坚硬厚实的背鳞,甩到她的脚下。
阴阳山主屡次攻击都未能将他击倒,心中正是气愤异常,见他蔫了头便知时机大好。从袖中抽|出一把小臂长的魔刀,闪着阴森的寒光,瞄准了要将他蛇头砍下,拎回去好给小无常君邀功。
齐思思离巨蟒不过几步距离,却是身体疲软,双手又被反绑着,连蹬它一脚将大蛇踹开的力气都没有。
正是心急,阴阳山主的锋利刀光已然落下!
“屠仙尊!”她大声呼叫,玉容小脸上一片煞白。
突然,凌空而降一道瘦长黑影,影下踩着的青白剑光令小姑娘精神一震!——是无欲剑,沅清君!
只是剑上人灵力亦是不稳,飞身而下时那把被他当做宝贝的无欲剑却是擦着泥土而过,将雪白剑身染上肮脏污迹。萧奕弯腰抢在刀下捞走地上蟒蛇,也管不得靳雨青被胳膊夹着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了,丝毫不敢停留,剑如流星飞虹狭势而去。
阴阳山主一刀劈了空,没砍到蛇头,却将刀下土地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可见杀意之深。
白斐然望见飞剑而来又携蛇而去的萧奕,恼他吃了自己那么多丹药,符咒催化之下竟然还没被散去功力,登时传音给阴阳山主,喝道:“别让他俩跑了,叫你的灵蝠去搜,见一个杀一个!”
阴阳山主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