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阮氏难得和颜悦色道,“老爷刚出了考场就赶回家里,辛苦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还没沐浴更衣吧。”
八老爷的视线越过陈妈妈看见了半躺在被衾中的阮氏,湖蓝色绣卷草忍冬的大迎枕映着那白里透红的面色,半散的黑发蜿蜒在锦缎之间,他就想起阮氏当日那豪放的一脱。
还记得老太太寿宴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看见阮氏身着湖绿色绫绸里衣,襟口半敞,映着那雪白肌肤上点点暧昧的痕迹,慵懒随意,将人的胃口都高高吊了起来。
他不管不顾就扑过去狠狠啃了一口那圆滑莹白的香肩,结果还没分辨出是香甜还是辛辣,就被阮氏一脚踹到了床下,那一脚可真狠呀,他足足在青砖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站起来就骂,“你这泼妇。”
却被她一路打出了正屋,哼,这泼妇。
八老爷思绪就悄悄翻飞了起来,心里那泼妇的称好仿佛少了些厌弃,多了些缠绵。
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阮氏半垂着娇艳的面容,低眉顺目的,望之舒心,这怀了孩子,人就乖顺起来了,早知这样就早点让他怀孕。
而且,他的视线缓缓沿着阮氏的下巴到脖颈,再往下,立领夹衣的两颗金口敞开,露出光洁的锁骨,还有再往下……他继续心驰神往着。
八老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听阮氏又道,“妾身如今身子不便,老爷不如到莫姨娘那里去吧,老太太前两天将秀芊挪到浣石山房后院去了,莫姨娘这几天有些不习惯,老爷该去安慰安慰,妾身已经吩咐厨房整了桌酒席送过去。”
八老爷又想起莫姨娘那妖娆风*骚的小模样,顿时心驰神往,“娘子费心了,”八老爷笑着给阮氏一揖到底,又柔声嘱咐道,“这天气渐凉,娘子怀着身子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这还是数年以来,八老爷唯一的一次没有口骂泼妇甩袖而去。
阮氏反倒愣了一下,陈妈妈送八老爷出去,放下门帘又回了内室,坐在床边给阮氏掖了掖被角,“太太,你看,和颜悦色和老爷说,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不是?”
阮氏就扭头哼了一声,“和颜悦色给他拉*皮*条,他当然高兴了。”
陈妈妈就责怪道,“太太,您不能老是这么言语粗俗的,小姐最近常跟在您身边,这要是学了去可怎么办,小孩子可不知轻重的。”
阮氏听了,就低下了头,是呀,她常常心怀愤恨所以总是说这些刻薄言语来出气,可要是给孩子不好的影响可就得不偿失了,她还想到了肚子里这个,心绪不佳也不利于胎儿。
她叹了口气,转而正色道,“秀芊搬到老太太那儿去了,明天一早赏几盒新的胭脂水粉给莫姨娘吧。”
“什么胭脂水粉呀?”秀荪蹦蹦跳跳进了里屋。
阮氏就笑道,“娘亲陪嫁铺子里新出的脂粉,赏给几位姨娘使用一下。”
“哦。”秀荪不疑有他,阮氏的陪嫁铺子很多,尤其是卖女人家用的脂粉香露还有爱穿戴的金玉绸缎什么的,应有尽有,她也常拣些卖不掉的,或者刚出的新货赏人,姨娘们月钱很少,穿戴却不差。
秀荪就坐在阮氏身旁的小杌子上,把在老太太院子里听到的,都说给阮氏听,这些话丫鬟肯定是听不到的,虽然有损八老爷颜面,秀荪却觉得阮氏和老太太的关系才最重要。
阮氏听了凝眉沉思,陈妈妈却叹道,“老太太高明,将这事情的顺序稍稍变换了一下,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
是呀,将原有的一件件事情重新排列组合,再添油加醋,就把阮氏完全摘了出来,还给秦姨娘扣上顶不懂事的大帽子。
阮氏则笑道,“知子莫若母,不愧是老太太。”
反反复复讲名声,翻来覆去强调别人的眼光,八老爷的理想是做个fēng_liú倜傥的才子,可哪有名声臭掉的读书人能名扬千古的,除非臭到逆风传十里的地步。
那绝不是八老爷想要的,他是想像他父亲一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采fēng_li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崇拜者捧着。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阮氏嗤笑一声,“再过几年都到而立之年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中举。”
秀荪想起二老太太的话,道,“应该能的吧,二老太太提起父亲的时候总要赞赏父亲学问好。”
是呀,八老爷学问一直不错,可是为什么二十有六才去考举人呢。
八老爷十五岁就过了县试,可当年不知怎的,和当时督管学政的应天府丞发生了冲突,那府丞大人一度扬言要褫夺他的功名,长房听说后发作起来,煽风点火,要以八老爷欺师灭祖之罪将其逐出宗祠,后来是在京城刚升任吏部侍郎的二老太爷分别写了信给江浦老宅掌管族谱的三老太爷和当时的应天府尹才平息了这件事。
当年之事,很是蹊跷,八老爷回来后道,是那府丞大人侮辱先父,才与之起冲突的,而那府丞大人却矢口否认,直指八老爷不敬,最后牵来扯去也说不清,只好不了了之了。
后来那府丞大人和八老爷也讲和了,八老爷却没有在其任期内参加乡试,平日只和友人一起赏花赴会,吟诗作对,也是因此出身商贾的阮氏才有了嫁入褚家的可能。
直到三年前那府丞大人调任四川,不过当年乡试已过,只好等到今年。
秀荪当时听说了这件事,也就撇了撇嘴,又是长房,怎么哪儿都少不了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