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把锦盒交给了穆连潇:“四婶娘给我的,说是转交给叶大公子。”
穆连潇接过来看了一眼。
青玉玦剔透,入手清凉,质地极好,却是块新玉,没有叫人蕴养过。
穆连潇把锦盒收好,含笑道:“听说毓之已经启程了。”
杜云萝惊讶,她原本以为,她和穆连潇已经算是走得急了的,哪知道叶毓之才是说走就走的那一个。
穆连潇倒是丝毫不觉得惊讶。
迟则生变,叶毓之要走,就要赶在老公爷和小公爷反应过来之前,真被拘在了京中,他所有的抱负都要付诸流水了。
“我今日听说,景国公府中正打听毓之的下落。”穆连潇道。
杜云萝撇了撇嘴,她对过河拆桥的景国公府没有半点儿好感。
景国公府之中,廖姨娘躺在榻子上,脸色发白,额头箍着抹额。
安冉县主快步进来,道:“姨娘可是犯了头疾?”
廖姨娘闻声睁开了眼:“你怎么回来了?”
安冉县主在榻子边坐下,握住了廖姨娘的手:“听说姨娘病倒了。”
若不是廖姨娘在,安冉县主连逢年过节都不想回国公府来,可今日府中去恩荣伯府里传话,说是廖姨娘病了,她放心不下,这才赶了回来。
廖姨娘浅浅笑了笑:“我没事的。”
安冉县主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俯下身附耳与廖姨娘道:“我怎么听人说,哥哥不见了。”
廖姨娘却弯着唇角,笑意更浓,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安冉县主的手背:“只管放心。”
叶毓之离京是和廖姨娘通过气的。
听他说要去从军,廖姨娘吓得不轻,可听叶毓之细细分析,知道镇守山峪关的是黄大将军,又有穆连潇提携,廖姨娘的心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真要廖姨娘来说,她是舍不得叶毓之去军营的,她已经看开了,无论是丈夫的感情还是地位的扶正,廖姨娘都不在乎了。
她如今就想太太平平过日子,翘着腿坐在八仙椅上,磕着瓜子看一场好戏。
可看到叶毓之眉宇之中的坚定,廖姨娘想,她不该绝了儿子的出路。
安冉是女儿,且已经嫁人了,她有封号在身,又生了个儿子,往后生活有依,不用廖姨娘操心。
叶毓之不一样,即便是庶子,那也是儿子,是长子。
老公爷夫妇、小公爷以及新夫人,是不可能给叶毓之说一门好亲的,他们巴不得叶毓之拿着那点儿月例,浑浑噩噩过日子。
可叶毓之不是那样的人,廖姨娘辛苦养了他十几年,无lùn_gōng课武学品行习惯,一样样打磨,她深知叶毓之的性格。
儿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担当。
她的一生,已经被国公府搅得乱七八糟,难道要让叶毓之也成为彻彻底底的牺牲品吗?
廖姨娘不甘心,她替叶毓之不甘心,她以国公府承继人的要求养大的儿子,怎么能够庸庸碌碌。
那真是白瞎了叶毓之这十几年的刻苦。
廖姨娘把私房钱都给了叶毓之当盘缠,嘱咐他出发时莫要收拾行李,就照往常一般出门,等离开了京城,需要什么拿银子买便是。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等国公府里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再想寻人,便是打听到了叶毓之从哪个城门离开的,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
“你哥哥不见了,他们自然来问我,”廖姨娘冷笑,“我反过来跟他们闹,我儿子不见了,我还要问他们要人呢,我这是担心不见了的毓之,这才病了。”
安冉县主听懂了,她没有追问叶毓之的去处。
廖姨娘不说,她就不问,只要哥哥好好的,姨娘是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前几日,你杜家姨母来看我,我跟她说了两句。”廖姨娘笑道,“她热心着呢,毕竟是两姐妹,我若过得好些,她脸上也有光。”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两年,安冉县主最有体会的便是这句话了。
廖氏能帮到廖姨娘的地方很少,可只要有这份心,安冉县主就记这份情。
见廖姨娘身子骨并无大碍,安冉县主坐了会儿就要回去。
穿过园子时,安冉县主与她的嫡妹叶瑾之打了个照面。
她们年纪有差,叶瑾之又从小养在老公爷夫人跟前,两人原本就不亲近,如今更是两看两相厌。
叶瑾之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无外乎叶毓之的荒唐和廖姨娘的尖酸。
安冉县主理都不理,转头就走。
叶瑾之跟在后头嘀嘀咕咕,见安冉真的当她不存在,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不跟了。
身边的丫鬟替安冉生气。
安冉却觉得好笑。
叶瑾之从小到大就一直恨她,羡慕成恨。
庶出的姐姐受宠,在府中横行霸道,叶瑾之这个嫡出的反倒是低人一头。
等姐姐有了封号,变成了安冉县主,叶瑾之就真的低她一头了。
叶瑾之几乎是追着安冉的脚步长大的。
安冉有的好东西,她想要,安冉有封号,她也想有,她迫切地想要比安冉更好,可却得不到。
直到安冉从云端跌落,叶瑾之猛然觉得自个儿翻身了,她狂妄她大笑。
可在安冉眼中,叶瑾之还是在走她的老路。
等新夫人真真正正掌握了国公府,原配留下来的儿女,一样要从云端跌下来。
安冉还能嫁给疼她护她听她的霍子明,叶瑾之的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等到叶瑾之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