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明朗和章氏在前头走,大章氏翻了一个白眼。
之前在家做小姐时便在心里跟嫡母生的妹妹积累着怨恨,就因为她们是嫡出,自己长期都过着不得志的生活,明明自己也不输她们。她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这两个妹妹一个两个的命好得很?她巴不得她们更落魄,只要能让自己心里平衡。
红颜撅着嘴,使劲揪着手里的手绢。
虽然自己也不喜欢爹爹,但看见母亲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还是万分不情愿。
明朗手里提着灯,照着章氏脚下的路。
当年放弃了,现在不可能重新坚持。但任家不能没有男人,她也不能没有依靠——尽管这个依靠不理想。想来,他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来弥补一些遗憾吧!
章氏显得很激动,明亮的眼眸就像当年雪下她举着灯、站在窗前笑言:“天下之景,唯夜雪独美。”的天真,就她一句话,他爱上了冬夜的雪,也让那个费劲心思想讨好自己的女人在雪夜起舞,感染了风寒,最后撒手人寰。
“夫君真能获赦?”章氏很是急切。
一日夫妻百日恩,恩爱不在情义还在。该尽的义务她还是会尽。
明朗点点头:“是,只要有证据那三条人命非任府所为,便能酌情减刑,届时我从中斡旋,任老爷必能重获自由。”
章氏娥眉轻皱:“去哪弄证据去?罢了,自己招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进来,便自己去吃那恶果。我是不愿意再搭理他了。”
明朗知道,她说是这么说,心里一定不这么想,她最喜欢口是心非。
明朗停下脚步:“你只管放心,且去准备着,过几****便放他出来。”
“可真?”章氏的眼睛亮得如同旷野的星辰。
明朗点头。
几日之前,自己派出的人在远离临安的州县里找到了厉雅璜,经历过生死之灾的她如今已成为山下猎户的妻子,日子过得也还算平润。原本看她过得舒心,还以为要用强才能让她来临安呢,没曾想她倒是愿意来作证,只为帮助自己扳倒周扬和常优、为己报仇——平素不注意修行,不顾情分,到时候仍是情分最伤人——这倒也省事,贪墨、草菅人命加上诬赖朝廷命官,周扬是保不住了;常优的话,自己让他去琼州应该还是能的,只要自己在,常优这辈子就别想再回来了,琼州苦难,但愿他能撑久一点,也不枉他平素给自己使的这些绊子。这种铲除异己又帮助太子扫清障碍的事,何乐而不为?
章氏屈膝对他行万福:“若是夫君得出,必登门重谢,万望不弃。”
明朗虚扶一把,笑道:“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早已将他奉为异姓父亲,为自己家里办事自然无妨。”
明朗又跟章氏聊了一些家常便告辞离去,章子聪追上去,送了明朗一幅字帖,是自己最近新临摹的颜真卿。明朗打开看了,由衷叹道:“师父之字丝毫不比颜体逊色,若是写出一两幅拿去坊间售卖,必能热销。”
章子聪并无太多被夸赞的欢喜,他宦海沉浮数十年,什么话未曾听说过?这点子夸赞还入不了他的眼。章子聪敛着眼皮:“当年你和璃儿之事我都知道。”
明朗一愣,旋即笑了:“徒儿与三小姐无事。”
章子聪不想拆穿明朗的谎言:“若非你心里有琬儿,璃儿怎会性情大变、和那个不入流的王平私定终身?之后还唆使潇儿跟大丫头作对?”
明朗见瞒不住了,也不赘言:“所以师父想教徒儿什么?”
章子聪十分严肃:“我不管你帮任家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当初未能坚持,如今便别多叨扰了。”
明朗似乎听见什么特别好笑之事一般,哈哈大笑:“师父,听你一席话,我反而很想放弃初衷、去问问二小姐的心呢。”
章子聪被气得一口气没呛上来、狠狠地咳嗽着。明朗忙上前抚着他的背,口气恢复一派温和:“师父,徒儿是你自小看大的,您想到的,徒儿能不想到吗?我与二小姐,只能叹一声无缘。”
章子聪缓过来,有些愧色。
明朗可不比他的女婿还有那个什么劳什子便宜儿子好多了?他还这般对他。但只要关于他的女儿,得罪人也没什么。
明朗见他无事且无话可说,便真正地走了。
长夜漫漫,更深寒重。
凤卫站在澜华轩顶层看着满湖雪,手指翻飞,算着时日。
才几月份便大雪纷飞,他担心十一月初九那日天气不好、影响成亲啊。
唉,自从古知梅走后,他连个能商量之人都无有。宋璨给他吱过声儿、会尽量让皇上的死讯拖到他成亲之后,他得抓紧才行。还是明日便去下彩礼定聘,越早确定越好。
一袭浓郁的馨香扑入凤卫的鼻腔,凤卫皱起眉。自从习惯了红颜喜欢的淡雅的菊香,如今再嗅浓重的味道已然很不习惯:“夜深不睡,紫苏姑娘何故夜游?莫非是诗兴大发,想借月吟诗?”
凤卫转身看她:“今日不宜。”
紫苏一笑,无限风情,却也说不出的落寞:“只是睡不着,出来让自己凉一凉,没想到遇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不过奴是心里疼,公子欢喜着吧。”
凤卫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粼粼波光:“你很聪明。”
紫苏一笑,无限凄苦:“男子大抵不爱女子的聪颖。”
凤卫叹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世人偏爱如此。与其把心思花在一个无缘薄幸之人,何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