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忠虽然免去灾祸,蒙司也不敢留他,将文书还给他,让他暂且回家安生几日。蒙司许诺:“去燨丘还会再招兵,到时你再来。”
代忠无法,只得先回家做他的闲散公子。
那云檀未久便成了赫连雄的妾室,她人聪慧,颇得大章氏和赫连雄的宠爱。不过堪堪过了年,赫连家已经有大半部分在她掌控之中。
代忠每日只管去武场和明芳古练武,并不怎么回来;云檀也不大跟府里人走动,只专心当她的家主。曾经亲密无间的二人竟形同陌路。
有人欢喜有人愁,云檀日渐得势,欧阳氏却如同枯萎的兰草,日日对着窗外流泪。
当初折柳赠情之时的海誓山盟都是虚无,明明年前还说并无纳妾之心,如今便和新人恩爱得根本分不开。
欧阳氏苦笑,伸出枯如干枝的手,抚摸着镜子里自己两颊凹陷的脸,一行清泪淌了出来:“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对于这样的世界,她已经毫无眷恋,然而她不能放心去死,只因她好容易生下的长男元豪,凭那个女人的手段,元豪的性命岌岌可危。要不声不响地弄死一个体弱的孩子,太容易了,她在家就看见了无数回。
“娘!”一声清脆的童音。
欧阳氏连忙擦去眼泪,笑脸相迎:“元郎。”
元豪牵着鲜艳明媚的玉颜进来,稚嫩的笑脸上全是和伙伴在一起的兴奋。
欧阳氏一见两个孩子,脸色立马幽暗下来:“元郎,玉儿妹妹,你二人如何弄得一身泥水?”
玉颜笑道:“适才云檀姐姐想推元郎小侄儿下假山,我拉了一把,摔旁边刚破冰的池子里去了。元郎小侄儿说让我过来一起换衣服呢。”
欧阳氏望着玉颜无邪清纯的笑脸,心里惊恐至极。姜云檀竟然现在便已向儿子下手,毫不顾忌!幸亏有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能护他一次,还能护他下一次吗?
欧阳氏看着玉颜毫不惊惧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天真无邪不知道害怕还是少年老成、城府极深,经历这种事竟然丝毫不怕,还能稳住儿子。
玉颜注意到欧阳氏的目光,向她嘻嘻一笑:“表嫂别害怕了,先给我们找衣服吧,不然我们着凉了就不好了。”
欧阳氏急忙吩咐人取干净衣服来给元豪换上,顺便把小时候自己的衣裳给玉颜穿。那件衣服因着是做着节日穿的,一直没舍得扔,自己穿并不是很好看,玉颜穿着却穿出了那衣服的美。不仅人靠衣装,衣裳亦挑人。
玉颜收拾妥当了,又喝了奴婢端来的热汤,这才又开始说话:“表嫂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元郎小侄儿。”
欧阳氏嗤笑:“你这等小,能如何呢?日后多陪元郎玩玩便好,别让他一个人。”
欧阳氏说到“一个人”之时,眼里已积攒了泪水。
玉颜嘟着嘴巴:“表嫂莫要看轻人,我便有办法保元郎小侄儿周全。”
欧阳氏仍旧笑着,不是太相信:“你有什么法子?”
玉颜道:“你让外祖父来养着元郎小侄儿,顺便让外祖父把我要过去一起养,虽然舅父可恶,但总比不过云檀姐姐心狠。有我在,我还能救小侄儿。”
欧阳氏定定地望着自信的玉颜。
这个表妹,真的不一般。或许会是超越红颜的存在;红颜虽强,到底有性格弱点——易怒,可这个玉颜,年纪小小已经八面玲珑。
欧阳氏突然有些庆幸。
幸好玉颜是她这边的。
玉颜又开口:“至于怎样让外祖父同意此事,那便是表嫂您想的事了,我人小,想不出来。”玉颜说着,拿手指在太阳穴边画圈圈,脸上显出很无奈的样子,又与适才她精明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适才只是她突发奇想、并非深谋远虑一般。
玉颜最是闲不住,才安静坐着没须臾,便又拉着元豪要出去耍。欧阳氏原本担心儿子会着风寒,心里万般不愿意,可那元豪小孩子心性,又有一个元气的玉颜在身旁,哪里还能听欧阳氏讲什么?口里嚷着:“男子汉岂能无故乱病?”便跟着玉颜一溜烟不知道去哪儿野了。
欧阳氏揉揉眉心。
这个儿子真是和他爹一模一样,对女人言听计从。
欧阳氏想了想玉颜的话,咬咬牙,拖着病躯,一个人悄悄来到挽霞居。彼时红颜、潇潇正围着章氏说话呢,见阿赤领着欧阳氏进来,红颜便上前笑道:“嫂子身子爽利了?”
红颜向四周使了个眼色,下人便都退下了。
欧阳氏见没有外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便开始哭。
红颜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氏只是不起:“求姨母和妹妹看在贱妾人之将死,答应贱妾一个请求!”
红颜为难地看着章氏,章氏起身,亲自去扶欧阳氏起来,给她擦眼泪:“好孩子,你还能好呢,大过年别说这晦气话。”
欧阳氏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实不相瞒,自从生了元郎,我这血山崩便未曾好过;原先本无事,自从和婆母在生意上有分歧之后,病势愈重。如今赫连家有人,无有不妥,只有一件——我那孩儿尚幼,不能给新妇养着。”
潇潇道:“嫂子莫非有何误会?大姨母仁善,云檀姐姐也是个极好的。”
欧阳氏又哭得涕泪千行:“若是她们有半分仁慈,我又何必来麻烦姨母?姜氏为何会去赫连家,个中缘由我也听得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