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和庶姐相谈正欢,门外的丫头忽然笑着说话、给里头人提醒:“大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姑娘领着几个丫头已经从碧绿色的帘子后头转出来。
大章氏目不转睛地看:走在前头的那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两弯柳叶眉、一双精明目,肤白若雪、唇如丹墀,尚未言语,笑意先达,行走间颇为大气,有巾帼之姿;披一袭虎皮披风,内里穿着大红袄子、下着白色长裙,头上寥寥几支金钗,虽不甚迎合时下审美,却显得娇艳非常。跟在后面的那个起先因为低着头,并不能看清容貌,只能见她披着一件灰鼠皮的披风,内里穿着浅米色的袄子,底下是一件青裙,显得朴素内敛、却堪堪显出一身fēng_liú;待二人走进,大章氏才看清——后面的女孩子画着浅文殊眉,眼眸剔透寡淡,谈笑间恍如谪仙降世,不拘一格。
大章氏起身,扶住两个要行礼的女孩子,压抑住激动的泪水,道:“好孩子,快别这样。”
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两个玉镯来,一人塞了一个。红颜和潇潇又急忙谢礼。
好容易安座了,欧阳氏不禁咳嗽了两声。
从刚才进来,自家婆婆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两位小姐,肯定是看上这两个想要来做媳妇。可惜,两个人一个是任夫人的宝贝,一个是章子聪的宝贝,哪里能给她?所以大章氏心里眼里都是惋惜。
欧阳氏用帕子掩住毫无血色的唇冷冷一笑。
她还没死,就这般迫不及待想找新媳妇了?
章氏看了一眼只盯着红颜和潇潇的大章氏,轻轻咳嗽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笑道:“经年未见,大姐怕是不认得了——穿红的那个是丫头,后头那个是潇儿。”
大章氏忙去把潇潇拉在怀里,眼泪落了下来:“我的儿,怎么偏生不到我家去?”
欧阳氏嘴角因着略含恨意而有些僵硬。
到你家去嫁给你那个病秧子儿子守活寡吗?
潇潇也拭泪,哽咽道:“望姨母容谅,本该向您请安,无奈身单力薄,实在无法去西辽。”
大章氏忙道:“无妨,如今见到便是好了。”
大章氏归座,一指欧阳氏,叹道:“你这个嫂子是个顶好的,能吟诗作画,又能管家,还生得美、给赫连家添了长男。只可惜没福分,生了元郎五年,身子便没好过。”
欧阳氏有些黯然。
当初她多耀眼、多得丈夫宠爱,如今便有多失意。生了儿子之后始料未及的血山崩,治了五年没有治好,今年大夫已经下了必死令,她是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了。
大章氏眼巴巴地盯着对面,眼神在红颜和潇潇身上流连,看得二位姑娘一个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一个头皮发麻。
大章氏道:“原本想着表兄妹能亲上加亲。没想到赫连家来迟一步,两个丫头都有了人家,这一两年要出嫁了。”
红颜暗地里偷舒一口气。
她第一次觉得要嫁人是无比庆幸之事。
潇潇也放下心来,心想蒙司真是她的救星。
大章氏酸溜溜的:“我这趟算是白来了。”
章氏开朗地笑着:“怎会白来?我这里还一个闺女呢。”
云檀心中“咯噔”一下,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章氏向云檀招招手:“来。”
云檀十分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款款施了一礼:“夫人。”
大章氏当即便不乐意了:“妹妹你唬我呢?这分明是你手下的大丫头,怎地还叫出来诓我?”
大章氏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毕竟是自己求人,又住在人家家里,这般拿大不好,遂立即笑起来:“想必是妹妹因着女孩们都许了人家,不忍负我,这才叫了一个顶好的丫头。”
章氏不急不缓,伸出特地戴了金镶玉戒指的食指指了指云檀,道:“你自己问她,是不是我的女儿?”
大章氏好容易把视线从章氏食指上挪到云檀脸上,见云檀面色赤红、添着几番风味,倒也不排斥。
云檀骑虎难下,只得胡乱点点头,轻声应道:“奴婢确是夫人义女。”
云檀强调“义女”二字,便是不想给章氏和大章氏把这桩案子坐实的契机——章氏不是她正经娘,做不了她婚姻大事的主儿;何况她爹有恩于任家,她不可以被随随便便嫁了。
大章氏不听还好,一听眼睛就亮了。
依赫连家如今颓败的家世,想要再找一个像欧阳氏这样能干漂亮的媳妇已是不能了;赫连家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都只能把一家性命拴在媳妇身上。红颜和潇潇自然不能肖想,但轻易找一个小门小户的又不甘心。可巧来了个义女云檀,既然是任府的半个小姐,名号抬出去好听;云檀的举止不俗,办事又妥帖周密,模样不差,且臀部丰润、能生男嗣,是绝佳的儿媳人选。
章氏见大章氏很是满意,便知道此事已成。嘴角不禁上扬。
云檀5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无可奈何。若是之前,她还能说与代忠有私,但自从厉姨娘之事爆出来之后,再说有私便是乱、伦,她可亲口在所有人面前说她和代忠并无苟且!
云檀咬紧牙关。
被章氏这个老奸巨猾的算计了!
大章氏满脸堆笑,上前握住云檀的手:“好孩子,你可愿意?”
云檀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向大章氏慌张地行了一礼、显得自己受宠若惊,嘴里却尽是推辞:“承蒙赫夫人看重,云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