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映顿了一顿,然后重扬起笑意:“那献丑了,若父皇不嫌,请赐儿臣一张琴吧。”

她记得以前人际关系学的老师讲过,人永远要留一点东西不展露出来,放在感情里叫新鲜感,放在斗争中叫底牌。

皇上看热闹看的有趣,挥挥手命人去抬琴:“把那张梅花落琴给四皇妃搬来。”

谢意映垂眼褪去了手腕上的几个镯子,轻轻巧巧的仍在桌上,听他们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拖着长裙,姿态优雅的走到正前,未曾看他人一眼。

宫人效率极高,转眼搬来桌椅,架好长琴。

手穿过长袖抚在琴上,轻轻拨了拨弦试音。音色沉厚而不失亮透,泛音明亮如珠。琴腹传出淡淡的沉香味儿,她侧头看着琴面的断痕,沉默片刻然后叹口气说:“好久不见。”

她已经很久没弹过琴。

然后她拨动了第一个音。

音色这样好,她想,这个曲子她弹过太多遍,所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流畅,她其实很喜欢弹琴的感觉,可以让人完全的融入,是一种温柔而坚定的近乎覆盖性的存在。

但她只学过两个曲子,也只弹奏过两个曲子。

其中之一就是阳春白雪。

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在座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这样的技艺,所以在亲耳听到亲眼所见时大多非常吃惊。

他们都认为谢意映不可能接受过高超的琴师的指点,更何况她还是这么小的年纪。

本以为田间野花,哪想到是天山雪莲。想看热闹的都被打了脸。

对于他人的想法,谢意映不管不顾。

直至弹奏完毕。

满场寂静,琴声犹在,她最后抚摸了一下琴弦。

再见,她想,再见。

有些好东西,好像相逢就是为了分离。

然后她从文艺女青年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感受了一下周围非常苏的氛围,叮嘱了自己一句:见好就收啊少女。

她站起来,行礼,回了座位。听到四下喧嚣声渐起。

垂眸掩着神色,捡起镯子一个个戴回去,她也没去看始作俑者,因为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只会有嚣张的三个字:

服不服!

还是好想揍人啊,体内的蛮荒之力快要控制不住了。

而后竟是三皇子先开口:“四弟妹琴艺如此精湛,弹奏间隐约的气态更是可贵,”说着向上座一躬身,“儿臣想奏请父皇将此琴赏赐给四皇妃,以全天家和乐。”

“准。”

谢意映便又站起身来,向二人分别行礼:“谢父皇,谢皇兄。”

宫灯如昼,只映的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然后她看向三皇子,展眉对他嫣然一笑。

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凡是一个女人意外漂亮的笑起来,就表示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当时四目相对,谢意映不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三皇子也没猜到

谢意映已经把他媳妇儿的事儿记在他身上了。

你媳妇儿欺负我不要紧,你媳妇儿还欺负我爷们儿这个事咱们必须得找时间聊一聊。

后来帝都大半个月的新闻都是宫宴上年轻的四皇妃惊艳一曲,有人问起她师从何人,谢意映便会面色沉着地给他们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东胜神洲有一花果山,山顶一石,受日精月华,产下一石卵,石卵崩裂,生出一石猴。之后因为成功闯入水帘洞,被花果山诸猴拜为‘美猴王’。

石猴四海求师,在西牛贺洲得到须菩提祖师指授,得名孙悟空,学会地煞数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云可行十万八千里。

……”

这个故事流行了很久,最后出了本书。

宴会结束,打道回府,两个人都和没事人一样,周瑾换了衣服就去了书房,谢意映泡了壶浓茶继续查账。

待到商量完事情,已到亥时。周瑾揉着眉心进屋,一脚踏进,看见谢意映抱着书懒散歪在床边。

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半干,松松散散的套了件月白色衫子,精致锁骨都敞在外面,脸色还略染了点粉红。

看见他来,将散着的头发拢了拢:“饿没饿,我去做点东西吃。”

周瑾觉得这个点何必折腾她,只说不饿,谢意映就笑了笑,扯过一边的大袖纱罗衫随意披上:“我饿了。”

宫宴只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找茬的机会,真的能安心吃饭的没有几个人。

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中,入鸡汤清揉之擀成面皮,小刀划成细条,入鸡汁、火腿汁、蘑菇汁滚。

细致做了两碗鳗面,香飘小半个宅子。

还没进屋周瑾就闻着香味,本来在宫里就没吃饱饭,被这味道勾引的十分之饿。

月色也淡,谢意映眼角眉梢带点倦意。两人对桌而食,彼此都没说话。

周瑾自诩很会看人,看人准方能用人准。他觉得谢意映是个很冷淡的人,不仅对世,对己也是。她从嫁给自己之后各方面都颇受了一番刁钻。有来自家中仆人的,有来自皇室众人的。但她反应都很平淡,好像这些都没什么所谓,她甚至带着……一点趣味,面对这些。就像是居高临下,因为知道这些伤害不了她,所以不过是当做了某种把戏。

除非遇到有关自己的事情。

那才会真的激怒她。

就像今晚,她最后的神情还带着某种厌恶。

他不明白谢意映这种情绪的由来。

吃完面后他停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是有些话仿佛要思忖过千万遍才能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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