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映醒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医院里,她昏睡前最后的记忆是漫天的大雪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雪崩。

二十一人的团队,慌忙之中有谁拉着她的手说快跑快跑!她记着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那人身后,火红色冲锋衣,背包已经甩到了一边。呼吸间都是冰凉的雪气,本来海拔就高骤然奔跑起来氧气量不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爆炸。

逃不开。

她本以为自己会埋在雪中冻死在高山间,因此发现自己没死时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谢意映又缓缓地吸气吐气,她心想,没死就好。

不知是夜里几点,天还没亮,四下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模模糊糊的有点光,她眯眼看着,觉得那团光晕不像是灯光,反而像是……烛光。

这医院……条件有点艰苦啊。

她坐起身想要喝口水,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床、地、桌椅、甚至自己。

她坐在那儿眨眼想了想,觉得也许这是家特立独行的医院?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谢意映抬头去看,恰和小姑娘四目相对,那人扎着双髻,一身纱衣长裙,两人都是明显一怔,然后姑娘尖叫出声:“小姐你醒了!”。

谢意映也是一愣,然后干笑一声试探出声:“护士?”姑娘没理她转身又跑出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呐小姐醒了!”

谢意映挠了挠头低声回答自己:“哦不是。”

只一会儿功夫,大半个院子都亮了起来,整间屋子灯火通明,满满当当塞了十多个人。谢意映看着他们的服饰举止,觉着自己和穿越了似的,有个老头要来摸她的手腕的时候,她把手往后一撤,对人尴尬笑了笑:“我觉得我可能睡蒙了。”

然后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倒头就睡一气呵成。

实际上她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但是猜测的结果也委实太可怕了点儿她实在不能接受,宁愿期望于一觉醒来一切恢复如常。

医院、医院。谢意映心里来来回回念叨了好几遍,醒来一定要在医院里。

现实辜负了她,等她再睁开眼天已大亮,几个小丫头就站在她床边直勾勾盯着她,发现她醒了其中一个泪眼汪汪就扑了上来。

我……操……啊……谢意映心里暗暗槽了一句,老天爷你在玩我啊。

“别哭了,”她瞧人哭的厉害,没忍住安慰了一句,一边抬头抚了抚人后脑勺,“我这不是……醒了。”

“小姐,”小姑娘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这厢擦掉的眼泪那厢又流了出来,“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别再吓唬奴婢了。”

“好,”谢意映瞧她有趣儿,挺轻笑了一声,“你瞧你,眼都哭红了,小心一会儿让人瞧见笑话你。”

小丫鬟这才抽抽涕涕地止了哭,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人咧嘴一笑。那边已经有人动作利索请来了大夫。

谢意映这回没躲,眯着眼睛看着人,等着听他能说出点儿什么。老头儿五六十岁,一把山羊胡子,面色肃穆、不苟言笑,摸完了这只摸那只,把脉把了十多分钟。

这个空儿其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其中一个妇人也是一进屋就红了眼:“我的儿……”哽咽着唤了一声没说出话。

谢意映看她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服饰华丽首饰贵重气质端庄,其他人对她也是敬重有余,心里猜测这莫不是当家主母,自己的娘?

怕叫错、也不好意思叫,于是只跟人略一点头,目光又移回眼前的大夫身上。

谢意映这一个没搭理她惹得夫人眼泪连珠似的刷的就掉了下来,心想这孩子肯定是还在怨自己呢。

老头儿放下手又沉吟了片刻,方才慢吞吞开口,谢意映只听懂了一个大概意思,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风寒着凉,再加上心绪不平,所以才昏迷了这些时日,现如今能醒了,就只要好好调理一番,注意放松心情,也就什么大碍了。

那位夫人听他这样说,当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谢意映看她举止,觉着这十有九是自己的亲娘了,想了想又开口问了大夫一句:“我醒了之后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有些事儿要想想才想的明白,有些人倒像是认不出似的,不知是怎么回事?”

大夫又慢条斯理解释了一番,谢意映一点儿没注意听,因为她知道这大夫说的都是屁话,她哪儿是想不清认不明,她压根就不是这个身体的原装主人!刚才问了一堆话也不过是做个铺垫,好以后有什么不认识什么人不知道什么事儿让别人也有个心理准备。

等大夫开完药方,就由丫环领着出去了。那边哭了半天的夫人终于走上前来坐到了床头搂过谢意映,低低叹了几口气。

谢意映由她抱着,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隐隐约约觉得这怀抱很温暖很熟悉,犹豫着开了口:“娘……?”

好容易止住眼泪的夫人又哭了出来:“哎,我的儿,以后切不可如此糊涂啊。”

谢意映不知道自己到底糊里糊涂地做过什么,想着还是慢慢来吧,就乖巧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隐晦地打听了三天之后,她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还叫谢意映,对,怪不得是她穿过来不是其他人,缘分就在这名字上面了。她爹谢正,当朝承议郎,正六品官,满京城论,小到不能再小的官员。一妻一妾,正妻,也就是谢意映的母亲,孙氏,生有一子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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